为了这一日三餐,陆可儿又雇了两人帮忙做饭。一个是冬玲,另一个是胖婶推荐的,村里有名的困难户张寡妇。张寡妇四十来岁,为人勤劳节俭。几年前,她男人上山砍柴时不幸被山里的野兽咬融死了,留下一屋子孤儿寡母,日子过得很是艰难。张寡妇一个人照顾年迈的婆婆和两个儿子。好在大儿子已经成年,能独当一面了,不过小儿子才八岁。和张寡妇接触过两日后,陆可儿便对她心存几分敬意。和陆家几乎相同的境遇,但张寡妇个性比陆氏强悍得多。
“陆家厚道。”雷正感叹,“这哪是雇工啊,这简直是请客嘛。”
干活的人,吃得好,感念陆家恩情,个个十分卖力。原本十天的工期,硬是缩短到了五天。
看到修葺好的陆家宅院,所有的人都露出惊讶和羡慕的表情。
“天哪,这哪像是农户啊?我看府城里大户人家的宅院也没这般精致漂亮。”
白墙黑瓦,明窗净几。厅堂明亮,桌椅崭新。每件家俱式样朴实素雅,保持着原木自然的色彩和纹路,风格统一。室内的布置让人感到舒适温馨。
四四方方的小院里砌了个小小的鱼池,池边一座小小的假山。池中铺展着睡莲叶,几尾金色的鲤鱼在水里欢快地游动。围着鱼池,种着一丛丛美丽的花木。院中一角,摆着架秋千椅,人坐上去,还能摇动。沿着院墙种满了粉红色的蔷薇,此时鲜花盛开,衬着青灰色的石墙,美不盛收。
整个院子,就像个美丽的盆景。
后院围了几垄菜地,墙角是一丛芭蕉。鸡舍鸭舍马厩库房一应俱全。
“这……这种椅子第一次见。”左一和秋雨满眼稀奇地摸着厅堂里的长条靠椅。椅面上垫着软软的座垫,靠背处摆放着一个个方形的枕头。
“可儿说,这叫沙发。还说是什么简易版的。”纪氏笑着解释道,“也不知她脑子里怎么会有这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
“来,坐下。”纪氏拉着秋雨坐在“沙发”上。
秋雨依言坐下,兴奋地双眼发亮:“夫人,好软,好舒服啊。”
“可不是吗?比那硬木椅强多了。”纪氏开心地笑起来。
“来,我带你去看看可儿的卧室。”纪氏兴冲冲地拉着秋雨走到陆可儿的房间。
陆可儿的卧室,布置得浪漫而温馨。木制的地板被打磨得光滑洁净。窗帘和床幔都是粉色的。墙角立着个衣柜,窗前摆着一张书桌,桌旁有一个陈列柜,上面摆着几本书籍和几件陆可儿喜欢的小物件。化妆台上的花瓶中,插着几支山上采来的蓝色野花。
“真漂亮。”秋雨羡慕得睁大了眼睛。
“咦,这是什么?”她指着墙角问道。
“这是壁炉。”纪氏解释道,“冬天山里冷,可儿在每间房里都砌上了这种壁炉。炉中可以烧炭,用来取暖。”
“这上面还砌了管道?”
“这是排烟用的。炭火烧起来后,烟尘不会聚集在房内,都会顺着这管道排到屋外。”纪氏解释。
这次修葺,陆可儿房屋结构未大改,但顺便多建了三间厢房。
夜风终于不用和陆明皙挤一间房了。
厢房的布置,和主人的卧室差不多。靠墙摆着宽敞的雕花木床,浅蓝色的床幔让人心情宁静,桌椅衣柜一应俱全。窗边摆着个小小的竹制茶几,旁边配着两张竹椅,带着一丝野趣。
秋雨和左一的房间,都分别并排摆着两张木床。
因为陆可儿说,再过几天,秋水和秋叶就要来了。姐弟俩一个和秋雨住,一个和左一住。
宅院修葺完工后的第二天,陆家在门口的空地上摆了一天的流水席,邀请全村的人吃饭。村里只要有人想来吃,陆家都欢迎。
这一天,村里大部分人家都来吃席了。一些与陆家关系近的人家还备了贺礼。陆家摆了十桌酒菜,每桌十六个菜,鸡鸭鱼肉一应俱全。吃着丰盛的菜肴,一些老人孩子激动地落泪。
山村的村民大多贫困,好多人家一年吃不到几次荤腥。一边感叹陆家的大方,另一边也羡慕着陆家的富有。
令人震惊的是,席间,陆家的男主人陆天宁坐着一张奇怪的椅子出现在众人面前。这是陆天宁自受伤后,第一次在村民们面前公开露面。
众人以为陆天宁多年来饱受伤痛折磨,早已形销骨立,精神萎靡。却没想到,他丰神俊朗,气色比普通的小伙子还要好。除了不会行走以外,他自信开朗,神采飞扬。席间妙语连珠,极善应酬,将一桌子的大叔大爷逗得眉开眼笑。
“天宁兄弟,好,好。”雷七激动地拍着他的肩膀,眼眶都红了。
雷七见过意志消沉毫无斗志时的陆天宁。那时,他常年累月地将自己关在房内,封闭自己,不肯出家门一步。每回去看望他时,雷七都为他感到难过。陆家那几年生活艰难的情景,也历历在目。
雷七知道,陆天宁能走出家门是多么的不容易。也因此,他由衷地为陆天宁感到高兴。
“天宁呀,你坐的是什么椅子啊?居然装着两个轮子,还能滚动?”有个老人对陆天宁身下那能移动的椅子十分好奇。
“这叫轮椅。”陆天宁爽朗地笑道。
“可真稀奇呀。”村民们围着那轮椅打量着。
“这是谁想出来的?”有人问。
“是可儿。”纪氏笑眯眯地答道,满脸的自豪,“可儿画了张图纸,请镇上的木匠师傅按照图纸制造出来的。”
“可儿可真聪明啊。”
“何止聪明?还很孝顺,人美心善。”
疫病期间,众人多多少少都得了陆可儿的恩惠,对陆家心怀感激,于是一个个猛夸陆可儿。
忽然,一道刺耳的声音响起:“能造出个轮椅有啥用?她爹还不是个瘫子?”
四周瞬时一静。
众人循声望去,见开口的正是那林云花。
“都瞅着我干啥?难道我说错了?”林云花恶狠狠地瞪向大家,“你们将陆可儿夸成一朵花。她若真那么好,就让她爹站起来呀。”
众人的脸色顿时就变了。
这说的是人话吗?陆天宁瘫了这么多年,谁都知道他站不起来了。林云花这话,不是往陆家人伤口上撒盐么?
陆天宁和纪氏沉下脸。
夜风作为陆家的亲戚,此时也在场。他冷冷一笑,说道:“林云花,你觊觎陆家宅院不成,自己弟弟又夜闯陆家偷窃被抓了个现行,押送到县衙打了二十大棒。这些事你一直怀恨在心,因此想方设法造谣中伤陆家。陆家大度,没有和你计较,在你染病期间,可儿还治好了你的病。你今天哪来的脸来吃酒?你刚才说的这番话,真真让人寒心!早知你是这种无情无义的卑鄙小人,可儿当初就不该救你!”
“不错,可儿心太善了。这种人就不该救!”
“她还有脸来?还有脸骂可儿?她良心被狗吃了。呸!”
村民们义愤填膺。
雷正见林云花惹了众怒,心中暗骂林云花是个惹祸精,怒斥道:“你到这里捣什么乱?不吃就滚回家去!”
林云花却满脸讥讽:“我有说错么?他陆家赚再多钱有什么用?陆天宁是个瘫子,这一辈子都站不起来了!哈哈!得意啥啊?”
陆可儿淡淡一笑:“谁说我爹这一辈子站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