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房玄龄听到熟悉的称呼,笑道:“也只有你们这些老朋友会这么称呼老朽,那些年轻人都毕恭毕敬地称老朽梁公。”
岑文本接过梁国夫人递来的椅子,坐在一旁道:“我也告老了。”
房玄龄稍稍抬眼,观察着他道:“你怎么比老朽还要老了?”
岑文本低声道:“人啊,总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老了。”
年过七十的房玄龄又道:“你明明比老朽还年轻十余岁的。”
岑文本双手拄着拐杖,道:“老矣老矣,十余年春秋算不得什么。”
房玄龄让家仆扶着坐起身子,道:“现在陛下身边没有辅政大臣了?”
岑文本摇头,“没了,陛下也不需要我们这些老人家,哦…还有一个英公。”
房玄龄迎风坐着,有些凌乱的须发随风而飘,道:“往后的路要陛下自己走了。”
岑文本沉默不言。
谁也不知未来会怎么样,如今的朝堂苛刻又乐观,至少不会比以往更差了,这是众人的认知。
今天的太极殿内,上官仪与蒋师仁打了起来,起因是蒋师仁所带的千牛卫不服从兵部的管教。
本来这件事与御史没有关系,裴炎知道自己身单力薄便将御史台也拉上了。
上官仪十分器重年轻一辈的裴炎,在朝堂上为裴炎出头,这就打起来。
王玄策与裴行俭,薛仁贵几人都是低着头,装作不认识蒋师仁。
蒋师仁离开长安两年有余,不知道如今的御史有多么强悍。
上官仪的好友许敬宗帮着拉偏架。
最后王玄策悄悄看了眼,见到陛下对现状漠不关心的神色,他便道:“尔等文吏休要张狂。”
这下可好,牵连着裴行俭也加入了这场争执中。
李承乾退了朝,众人还在太极殿打着。
来济走出太极殿,一边走一边书写着,史书上写好几个字,乾庆五年,春,四月谷雨时节,今日早朝亦无疾而终。
朝中有了一群年轻将领又热闹了起来,王玄策,蒋师仁,裴行俭,梁建方这些人替换了那些老将军的位置。
一个老内侍对一个年轻的内侍站在太极殿外,等着将军与大臣们的打架结束,老内侍与他道:“在贞观年间呐,皇帝要是看到群臣在太极殿,还会喝骂几句。”年轻内侍点头。
老内侍接着道:“可如今的陛下不一样,陛下从来不会喝骂。”
年轻内侍道:“有人传言陛下凉薄。”
老内侍摇头道:“陛下并非凉薄之人,伱叫什么名字呀?”
“王伏胜。”
老内侍心中暗暗记下这个不晓事的年轻内侍。
终于,太极殿的打架结束了,一群医官熟门熟路地走入殿内。
上官仪与许敬宗互相搀扶着走出了太极殿,一路走出承天门。
现在的裴炎还不能入太极殿,他站在承天门外,见到人走出来,连忙上前道:“因兵部的事让上官大夫这般出头,晚辈心中有愧…”
“不必!”上官仪摆手道:“裴炎你记好了!”
裴炎忙行礼。
上官仪咬牙道:“要是在朝中打不过那群将军,往后也别在朝中立足。”
裴炎心中凛然。
许敬宗中肯地看了眼这个年轻人,扶着上官仪继续走着。
今天,上官仪给裴炎上了一课,那就是身为文官绝对不能惧怕武将,你要是怕了武将就会得寸进尺,为此朝中文武的矛盾在这种风气下,愈演愈烈。
陛下也不是事事都关心的,这种彪悍风气就没管过。
甚至有意无意地希望文官们一个个如狼似虎,也希望武将们依旧彪悍。
贞观一朝的文官算是足够彪悍了,乾庆一朝的文官更甚之。
来济无意间听到了上官仪与裴炎的话语,又一边走着一边将这种情况写在了史书。
写完之后,来济觉得很满意,翻看这两年的记录,又觉得大唐一朝的国史真是跌宕起伏。
谷雨时节的阳光正好,来济走在皇城中,又见到了一群武将们相互帮扶着走出承天门。
朝中武将如此团结,来济再一次提笔写下,文官彪悍,武将凶猛,朝野和睦。
新罗人又从辽东运来了数十车银矿,这些银矿不出意外地充为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