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苾何力看着三个少年人聚在一起的模样,也跟着笑了。
狄仁杰没有穿甲胄,而是穿着一身布衣与草鞋,他高兴道:“张柬之要是知道你们两人,他多半要哭出来。”
李治不屑道:“他还活着呢?”
狄仁杰有些惭愧地摸了摸鼻子道:“他过得并不好。”
李慎道:“有人欺负他?”
李治冷哼道:“就知道他在这里吃不了苦,还大言不惭要来西域。”
狄仁杰接过护卫递来的酒水,灌了一口道:“本来张柬之刚到西州城也还好,只不过在安西都护府住了三日之后,他就受不了了,哭闹着要离开,再之后就被裴都护揍了一顿。”
李治放声大笑起来。
狄仁杰道:“可怜的张柬之,每一次但凡要回家,都被裴都护揍,哪怕是辞官都不行。”
有了狄仁杰带路,白方也显得无所事事了,一路上用小刀修着石雕。
李慎好奇道:“你是崇文馆的第一个西域人主簿,那你也算是朝中的官吏了?”
“我有月钱的,是崇文馆给的,不算俸禄。”白方又道:“西域崇文馆的苏主事说我学得还不够好。”
“苏主事?”
“是关中武功县的人。”
李慎这才回忆起来,现在的武功县的苏氏子弟也不再以家族自居了。
狄仁杰解释道:“这个苏主事是与我们一起来安西都护府的,先前的西域崇文馆主事去驰援吐蕃支教了,说是先前的吐蕃支教去天竺了,人手互相调用,就像军中一样。”
李治问道:“西域的崇文馆也像军中有严苛的军纪吗?”
狄仁杰摇头,道:“倒也不是如军中那般,只是在一个地方设立了崇文馆之后,支教夫子有了落脚之地,并且每个支教夫子每个月都必须去找孩子,劝导牧民将孩子来支教,这是有要求的,每个支教夫子至少要支教二十个学生。”
“因此很多支教夫子来了西域或者吐蕃,需要游说各方牧民,但崇文馆的身后一直有唐军,多数时候每个支教夫子都能完成要求。”
李治骑在骆驼上,身体随着骆驼的走动晃晃悠悠,不解道:“中原各地的崇文馆没有这种要求。”
狄仁杰道:“那是因中原人愿意主动接受教导,但西域与吐蕃不同,他们会觉得崇文馆抢了他们的孩子,需要慢慢劝导,哪怕强硬一些,但每一次教书结束之后,崇文馆还是会将孩子交给牧民。”
“晋王殿下,这里的贵族或许开明,但还有很多人,活得像是在蛮荒时一般,甚至有牧民怀疑他们的孩子跟着崇文馆读书之后,他们的孩子就不是他们的了,已经是另外一种人了,也就有了一旦孩子跟着崇文馆去读书之后,有些牧民就不要自己的孩子了。”
“我还记得当年支教刚开始时有多难,崇文馆面临各方的口诛笔伐,可那时陛下执意开设,那时的许府尹还是京兆府少尹,许府尹那时还是一个人人谈之色变的酷吏,他强硬地让各县答应支教,半推半就也好,威胁要挟也罢,那时候总算在关中推行了。”
“可这里没有许敬宗呀,也没有皇兄呀。”李慎忽然感慨了一句。
狄仁杰颔首,又道:“那些牧民不要自己的孩子之后,就只有崇文馆养育,现在已有不少这样的孩子,来这里看了之后,才知道教化是十分艰难的。”
几人又走了两天,眼前终于见到了一座城池,这座西域土城很繁华,城门前还有不少的驼队,还有一群群的胡商。
城门上有着西州两个大字,并且还有不少的唐人的官兵走动。
李治张开双臂,坐在骆驼上,伸了一个懒腰,喊道:“终于到了!”
契苾何力闭眼微笑着,领着众人来到城前。
一个唐军见状快步而来,见到契苾何力行礼道:“见过凉公。”
契苾何力摆手指了指身后道:“这是晋王与纪王。”
那人再一次向前行礼。
李治翻身下马,好奇地打量着四周,四周的胡人都带着十分热情的笑容,他们看到唐人异常地欢迎。
李慎面对这些热情的目光有些不适应。
裴行俭快步出来迎接,行礼道:“安西都护府裴行俭,见过晋王,纪王!”
李治笑呵呵道:“久闻裴都护之名,不用多礼。”
狄仁杰一手扶着头盔快步而来,一手拿着一卷书上前道:“仁杰巡视沙州已回,已书写军报,还请裴都护过目。”
裴行俭接过卷宗道:“两位殿下,凉公,诸位入城休息。”
眼看众人走入城中,裴行俭听到了身后的话语声。
“你不开心。”
听闻是白方的话语声,裴行俭低声回道:“与你何干?”
白方悠闲地抠着指甲缝道:“每一次来的少年人越多,你就越不高兴,张柬之,裴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