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将军,这位就是玄奘。”
牛进达对这个僧人没有兴致,一扭头也不看了。
李震道:“太子有旨意,押送到沙州,听候安排。”
“沙州?”冯德遐好奇道:“不押送长安吗?”
“这是太子的安排。”
“喏。”冯德遐带着玄奘又离开。
玄奘要回来了,但是以一个私逃出关的犯人的身份回来的。
只是这一天,战后的龟兹又召开了一场大会,参与这场大会的僧人很多。
白方正在与波斯僧阿罗本辩论,只是两人争辩当下言语激烈。
当着众人的面,白方拿出一把匕首刺入了这个阿罗本的胸口。
血水染红了他的僧袍,血水也溅在他的脸上。
对白方这样过激的行为,惹得寺内的西域僧人纷纷喝骂,这些僧人有年迈的,有肥硕的,有消瘦的,更有年幼的。
阿罗本倒在了血泊中再也不起了,白方丢了手中的匕首,他面对众人的喝骂,缓缓睁开蓝色的眼眸。
他脱去了僧袍道:“世人愚痴,佛救不了世间,从此我与你们再无瓜葛,我不当佛的弟子了!”
说罢,他留下了一件僧袍,快步走出这座寺庙。
汉书有言,龟兹国去长安七千四百八十里,要从龟兹去长安有很长的一段路。
现在的西域,人人都想去长安,很多人想去看那座世间最美丽的城市。
阿奢理儿寺是一座很古老的寺庙,传闻汉时这座寺庙就存在了。
波斯僧阿罗本是唐人在四方馆培养出来的,而且此人还帮唐人卖过肥皂与茶叶。
白方杀了阿罗本,自然要被唐军过问。
事后,白方也被关押在了沙州,与玄奘关在了一起。
昏暗的牢房内,这里都是黄土墙结构,玄奘的牢房每天都有阳光照入,但住在对面牢房的白方则不同,他的牢房一天到晚都晒不到太阳。
玄奘坐在阳光下,道:“你杀人了。”
白方道:“玄奘,我们许久不见了。”
“嗯,有十年了,当初你还是一个孩子。”
白方如今是个二十岁有余的年轻人,他低声道:“以前,我觉得这世上除了佛与我,一切都不重要。”
“嗯。”
玄奘应了一声。
白方接着道:“但现在我不一样了,我觉得世人很重要,世人的苦难也很重要,我现在不想做佛的弟子,我想重新做一个完整的人。”
“嗯。”
玄奘又是应了一声。
白方问道:“玄奘,我做得对吗?”
这一次玄奘没有回答。
白方又道:“我的法号是你给的,在你的弟子中我恐怕是最失败的一个,但…”
他望着盘腿而坐,沐浴在阳光下的玄奘,道:“但人应该是勇敢的,我要成为一个勇敢的人,而不是成为那些躲在庙中不肯见日月,他们的模样不是我要追寻的,崇文馆说人首先应该像个人。”
“对此,我很向往,将自己当作一个真正的人,将世间的人也当作一个个真正的人。”
牢房中间走廊尽头传来了脚步声,一个唐人官吏慵懒地道:“白方,杀人罪,苦役五年,修城去。”
牢门被打开,白方走出了牢房,面对还坐在阳光下的玄奘,他只是多看了一眼。
走之前,白方对他道:“很多年了,我从未如此急迫地成为他们的一员,玄奘你动摇过吗?”
留下这么一句话,白方昂首挺胸地走出牢房,准备去做五年的苦役。
安西都护府内,裴行俭近来很苦恼,他翻看着来往的文书,葱岭是一片十分难平定的地方,也无法派出人手去碎叶城。
“看来要修建碎叶城,我等需要治理西域数十年才行。”
梁建方询问道:“那个阿罗本死了,罪犯就罚苦役五年?”
坐在一旁的慕容顺道:“阿罗本敢私吞贸易所得,就该去死。”
梁建方道:“没想到他成了一个贼。”
慕容顺又道:“高昌王可以叛变天可汗,一直臣服大唐的焉耆也能够在一夜之间翻脸投效欲谷设,这世上选择背叛的人太多了,很多人都是这样反复的,唐人要统治西域,必须要有严酷的刑罚。”
“再者说,我对大唐的忠心绝不是他们那些人可以比的,裴都护,梁将军可以相信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