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安年按了按额头,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一样站了起来,他慢悠悠的朝着勤政殿的方向走去。
天穹上的雨水落在地上,像是一颗颗硕大的珍珠一样。
他轻声问道:“盈安,你跟着朕多少年了?”
盈安低着头,阴影将他的眼眸全都遮挡住,他低声回答道:“启禀陛下,已经二十八年了。”
二十八年了?
张安年感慨了一声,一向不喜欢念叨往昔旧事的他不由自主的念叨着说道:“当年朕尚且困居在深宫中的时候,你便在朕的身边了。”
“当年你我的情况十分严峻,在冷宫中因为不得父皇的喜爱,所以什么人都敢踩在你和我的头上,甚至连一些惯例的餐食都敢克扣。”
“咳咳咳——”
张安年说着说着,便一连串的咳嗽,盈安走上前,轻轻的为他拍着背部。
“当年,你为了我甚至愿意去暗中打听老师的踪迹,最后帮助我演了一场戏,得到了老师的眼神,最后成功的离开了冷宫。”
“迩来二十多年了!”
盈安的声音中也带着些许的怀念之色:“是啊,陛下。”
“距离那个时候,已经二十多年了。”
张安年的嘴角噙着笑容,他看着远处那闪电密布的天空,轻声说道:“今夜怕是无法善终了,我之前便察觉到,杨坚他们想要做什么,但我万万没有想到,最后他会选择如此决绝的方式。”
盈安只是看着张安年的背部,心中却有些疑问。
张安年真的没有看出来杨坚想做什么事情么?
他有些不相信。
但他却并不在意。
他只是陛下的一条狗,陛下想要做什么,他就带着陛下做什么就是了。
“走吧。”
张安年最后看了一眼远处漆黑的天空,以及那天空上无数的雷霆闪电,最后毅然决然的走入了这更深的阴影当中。
皇宫外
一个人撑着伞缓慢的走来,脸上的神情中带着些许淡然,似乎没有看到那些穷凶极恶包围皇宫的人一样。
但那些士卒没有任何一个人敢有什么动作。
因为面前的人腰间悬挂着一枚玉佩,一枚此时正在发光的玉佩。
那柔和的光芒在黑色的雨夜之中更显得柔和璀璨,无数的光芒就像是天上的月亮一样,他们都见过这枚玉佩,在那位陈氏家主的身上。
陈氏当代家主、大虞镇国王、安国王、天下最有权势的男人,哪怕是如今正在皇宫中进行政治争夺的那两位也无法媲美的人。
苏威站在雨中,看着这位家主的到来,眼睛中带着畏惧。
哪怕他的身后有千军万马,哪怕这位如今看似只有一个人一把伞。
他走上前,脸上带着害怕瑟缩,但仍然不舍得、不敢离去:“下官参见镇国王殿下,不知镇国王殿下此来所为何事?”
陈湛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苏威:“怎么?你要拦我?”
说着,继续往前走去。
他甚至没有看苏威一眼。
而他的前方所至之地,如同大禹治水一般,随着他的到来而缓缓的划开一条清晰的界限。
这也是苏威害怕的原因。
假若此时陈湛说一句:“随我陈氏诛贼!”那么他们立刻便会被定义为谋逆的反贼,不说百分之百的人,至少百分之九十的人都会立刻倒戈!
这就是陈氏!这就是陈湛。
苏威看着身旁的亲卫,低声道:“抓紧时间去通知将军。”
他此时还没有叫那一位为“陛下”,因为毕竟还没有登基,越是到了这个时候,越是要小心,绝对不能出现任何的差错。
风雨中,一个人,一把伞,朝着那吞噬人的皇宫走去。
勤政殿中
杨坚站在大殿中往日他所站着的地方,不曾有一点逾越。
张安年走过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幕,杨坚背对着龙椅,身影显得十分隆大。
听到脚步声后,杨坚回过头去,看着张安年轻声说道:“臣杨坚,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个赞颂声是自从张安年登基之后便改了的,将之前的称赞改为了赞颂万岁,毕竟他自己的年号就是万岁,昝赞颂万岁意图得到长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