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的。”
“陈公不会生气的。”
他改变了自己对陈湛的称呼:“因为陈公是一位最典型的“陈氏子弟”。”
“我们于陈氏的眼中,不过是蝼蚁,那些芸芸众生才是真正高大的、需要被重视的人。”
“而且,我们也并没有算计什么。”
“只是在陛下动心了的时候,提供了一个十分合理的借口。”
杨坚眯着眼睛。
“等着吧。”
勤政殿
“碰——”
极其激烈的碰撞声响起,一道怒斥声几乎是连宫殿的门都挡不住了,被外面的侍卫听到,那些侍卫下意识的站直了身体,装作什么都没有听到的样子。
片刻,时刻侍奉在陛下身边的常侍走了出来,他挥了挥手,整个大殿外所有的侍卫全都随着他的示意离开了。
他将门紧紧关闭,之后站在门前,耷拉着脑袋,装作什么都听不到的样子。
大殿内的争执还在继续。
“陛下!你怎么能够做出如此之事!”
脾气一直很好、甚至可以说的上是懒散的陈湛此时暴怒的像是一头雄狮一样,他的眼睛几乎可以喷出火来,看着面前端坐在那里,眉宇中依旧带着平静的张安年。
“如此之事,与昏君桀纣有何异?”
张安年只是平静的端坐在那里,指了指不远处:“放声不必动怒,先坐,先听朕说。”
陈湛看着神色平静的像是“死人”的张安年,勉强将自己的心神稳定了下来,但心中对张安年则是更加失望了。
“陛下,你让臣如何不动怒?”
“您知道您在说什么东西么?”
张安年神情依旧不变:“朕当然知道。”
“朕觉着朕没有什么错,相父担得起此殊荣。”
陈湛看着面前食古不化,好像怎么说都说不通的张安年简直是要心梗了。
“陛下,臣知道,您对先父十分敬仰、尊敬,但您所说的事情还是太过于离奇了,这古今以来,哪里有君主为臣子送葬、且披麻戴孝的事情?”
“更何况,您还要诏天下道士,齐聚京都,做一场持续三年的法事,修建无数道教观宇,以此来为家父祈福?”
“在这之后,您甚至还要颁布诏书,为先父祈福之寺观,皆可免赋税。”
“当年太祖皇帝所做的事情,难道您都忘记了么?”
“在太祖皇帝之前,寺庙道观从不缴纳赋税,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所以在前朝末年的时候,朝廷才会那么动荡,而太祖皇帝在大虞建立之初,便以莫大的毅力将这个权利收了回来。”
“如今您怎么就要放回去呢?”
张安年只是看着陈湛:“人无利不起,那些寺庙道观若是没有足够的利益,绝对不会诚心为相父祈福的。”
“所以朕许他们重利。”
“如此一来,相父之魂,便能上九天极乐。”
陈湛看着面前身上穿着阴阳太极千字文经服的张安年,听着他口中的言语,一时之间甚至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陛下,您这样会让天下人都憎恶先父的。”
他突然平静了下来,看着张安年,一字一句的说道:“因为先父的缘故,那些寺庙、道观再次可以霸占平民的田地、再次兼并土地,不必等到百年之后,最多二十年,天下人便会暗中咒骂先父。”
陈湛的眸子中带着冷酷:“陛下是真的尊敬先父,还是说便是想要这样的结果?”
张安年看着陈湛的眸子,他的声音同样坚定:“朕会下旨,不许民间议论相父,议论者死!”
陈湛突然笑了一声,他长长的叹了口气。
“陛下想要做什么,或者说想要臣做什么?”
“您直接说吧。”
他的身体微微靠后,神情淡然。
张安年低垂着眸子声音也淡淡的:“朕只是想要纪念相父罢了。”
陈湛却毫不在意:“此处如今只有你我二人,难道陛下还要如此装模作样么?”
“你与我之间,了解之透彻,这世上无人能够比拟。”
“你骗得了家父,却骗不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