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潇不在乎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了父亲。”
父子两人坐在那里,沉默充斥在这庭院当中,与这无穷的月光交织在一起。
中式的父子关系向来如此,想要说两句交心的话或许都十分艰难。
良久的沉默后,陈潇先开口了。
“我知道父亲在担心什么,但是父亲不必担心这些。”
他笑了笑,声音中带着些无谓的“懒散”:“父亲是担心我夹在世家和朝廷中间,左右为难,像是当年的朱楼先祖一样,一夜之间白了头?”
当年汉末的时候,大虞还未曾建立,天下纷乱。
世家与朝廷的争斗不休,诸侯割据,曹公、刘公、以及陈氏的先祖“朱楼”在其中奔走努力。
世上少有人知道,当年朱楼先祖其实并未死亡,而是诈死之后投身了大虞。
可以这么说,大虞之所以能够胜利的一统天下、占据八荒,朱楼先祖的功绩至少占了一半。
所有人都只知道那一把火将陈氏家主,“朱楼”的身体焚烧,带走了不甘的灵魂;但唯有陈氏的家主一脉才知道,当年的朱楼先祖几经犹豫,最后一夜白头,然后诈死投身大虞。
陈安担心的便是这个。
但如今听着陈潇的话语,好似并没有什么过多的情绪,于是心里的担忧也放下了一些。
他摇头叹气说道:“怎么能够不担心呢?”
“你的性子像极了当年的陈樊先祖,喜欢踏遍山河,走遍这天下的诸多风景,寄情于山水,性格淡漠而又懒散;但你的智慧却又与朱楼先祖相差无几,甚至可以说更加聪慧。”
“可是遥游啊。”
他看着陈潇说道:“慧极必伤,情深不寿。”
“天下没有任何一个父亲会希望自己的儿子受到如此的“谶言”,我所希望的便是你能够快乐的生活。”
“陈氏虽然历代都为了天下苍生而奔走,而努力,但陈氏并不会强制要求所有的子弟都要践行这一条路。”
“陈氏不是世家,也不是朝廷、百姓的奴隶。”
陈安的眼睛中露出的担忧如同滔滔不绝的流水一样,几乎是要溢出来了。
他轻声说道:“陈氏的先祖们已经告诉我们了,问心无愧才是最重要的事情,若是你喜欢山水,哪怕陛下不同意,你也可以“告老还乡”,而后走遍这天下。”
陈安的声音十分冷静与平和,其下隐藏着的是一位父亲对于自己儿子的担忧和关爱。
“实在不行,可以学习当年的朱楼先祖一般诈死,从此之后这世上再也没有所谓的“天纵公子”陈遥游,你大可以更名换姓。”
长久的沉默。
之后,陈潇突然笑了出来,他坐在那里,眼神依旧是坚定的,神色依旧是坦荡的:“父亲,我的确是希望寄情于山水之间,不喜欢这些事情。”
“我的确是懒散而又不想动的性格,也发自内心的觉着这些事情十分麻烦。”
他看着陈安的眼睛,摸着自己的心口说道:“可是,当我看到那些百姓们的眼神,当我看到这不公的世道,当我看到当年朱楼先祖与太祖皇帝的心愿、信念被践踏的时候,我的胸腔中那颗跳跃的心脏告诉我。”
“不,这些都是错的!”
“他告诉我说,这世道不应该这样!”
“这世上应该有人挺身而出去改变这一切!”
“这世上应当有人坚定的去实现这一切的信念与征程!”
陈潇站了起来,他已经长大了。
“父亲,这便是我坚持着的原因。”
“我不会因为世家与朝廷的争斗而感觉到痛苦,同样不会一夜白头,我不是朱楼先祖,同样不会选择隐姓埋名的去践行自己的信念!”
“我只是我,我只是陈潇、陈遥游。”
“我为的不是朝廷、不是坐在皇位上的那个张氏张皖,我为的只是天下的苍生,为的是那些听闻我是陈氏的子弟,便十分信赖的将一切托付的百姓!”
“他们不应该过这样的生活。”
陈潇声音和神色中都带着坚定的信念,他整个人像是一团燃烧着的赤红色火焰一样,那么的灼热,那么的令人震撼。
他低声说道:“将知识让所有人都能看到,让知识不再高贵、不再那么的遥不可及,这是必须推行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