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郡太守惊恐的目光在看到关卡外时,彻底崩溃。
那些他派来演戏的人,也全都被地动摇晃得倒在地上,那口带来演戏的黑棺材重重落下,将抬棺材的几个人压在下面,一片哀嚎连天、哭爹喊娘之声。
萧郡太守彻底绷不住了。
他找到一个稍微稳当些的地方半靠着,然后高举双手,身子颤抖地求老天爷。
萧郡太守道:“错了,老天爷,小民错了,小民不该构陷法师,若有错都是小人一人之错,请不要降罪整个萧郡啊!”
那名领头模样的亲兵,也就是于三怒气冲冲过来,他常年习武,在这样的动荡之中倒要比旁人站得稳些。
于三一把扯起萧郡太守:“你看不见现在地动山摇吗?不去逃命,你在这儿做什么?快走!”
于三名为诸葛闻机的人,实则是玉昭霁也就是诸葛玉的人。
他当然不想听萧郡太守在这里赌咒发誓,泄露了他真正主子的秘密。
于三强硬地捞起萧郡太守,萧郡太守的确是胆子小了点,他道:“别拉我,我要朝老天爷赎罪,我不该动白云法师的念头……”
于三掐着他的脖子:“住嘴!你再说下去,是真活腻歪了,小心天不收你,也自有人来收你!”
萧郡太守被他身上的杀气吓到,讷讷说不出话来了,他的眼珠都被活活吓得昏黄,就快尿裤子了,于三像拖条死狗一样,想把萧郡太守拖走。
萧郡太守双腿吓得疯狂在寒风中抖动:“不,让我死,我是父母官,我死了,老天爷就不会降罪给这片土地了,我不走,我不走——”
于三的心就像被闷棍砸了一下,他原本轻蔑的目光渐渐散去,萧郡太守本是于三最讨厌的那种官员,胆小如鼠,只会嘴皮子功夫,搜刮一些民脂民膏,把奏表写得天花乱坠,用来骗取功绩。
过往那个一本正经、一副官腔、穿戴高高官帽的萧郡太守让于三顶顶瞧不起,现在这个满面昏黄,吓得都快尿裤子的萧郡太守反倒让于三觉得顺眼不少。
“娘的!死什么死,这是决堤!没有天老爷要你的命,但你再磨蹭下去,爷爷我就先一刀把你杀了,也免得之后被治一个救护不力的罪!”于三强硬提着萧郡太守,跟拎小鸡仔似的提走。
萧郡太守恍惚中听见“决堤”两个字,他不敢相信:“决堤?怎么可能,现在不是丰水期。”
于三:“说你们这些书呆子傻还真是傻,那是暗河决堤,爷爷我老家就住在河边,我跟河打交道的时间,说不定比你当官的时间都长。”
于三是个粗人,只会在乱世靠自己的武功挣命。
他说不清什么理论,反正,地面上的丰水期,那就是地下暗河的枯水期,地面上的枯水期,那就是地下暗河的丰水期,刚好相反。
眼下,就是地下的暗河冲垮了下面的暗道,影响了地面。
于三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修这么一条暗道,但是天武皇帝的想法,谁能说得清呢?
清风道的国师说几句话,天武皇帝为了所谓的阴阳乾坤,就会大肆修建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说是什么风水!
于三满裤管的黄泥,一脸狰狞拉着萧郡太守朝前奔,浑身汗水湿透,他气得在心里大骂,风水个屁,风水旺了皇帝老二,死的全是小老百姓,小老百姓用自己的命去填别人的风水,往哪儿说理去?
于三知道,乱世嘛,谁还说理?理要是有用的话,皇帝老儿还会养这么多兵吗?诸葛闻机这样的贵人,会养这么多打手吗?
理,是骗骗老百姓的东西,上面的那群人谁讲理?都是讲谁的兵多,谁的拳头大。
幸好,于三也跟了玉昭霁,做他心目中的明主,他们一起改朝换代,偷天窃日,换一片更适合老百姓活下去的天。
于三义无反顾带着萧郡太守往外冲,萧郡太守不能死,主子拿他还有用。
同时,于三朝其余也在泥浆中挣扎的亲兵道:“大家先撤!诸葛世子一定被水冲到下游去了,大家先保命,之后去寻找世子!”
诸葛闻机的亲兵这才敢跟着于三离开。
别说诸葛闻机是不是个脾气大的世子爷,有句话叫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他们吃诸葛闻机的饭,穿诸葛闻机的衣,当然要豁出命去保护诸葛闻机。
否则,他们身上这身兵服干脆也别穿了,换个强盗的衣服好了。
一群人离开,这些暗河的水在地下奔腾得厉害,到了地面上,因为地面宽阔,所以分摊了伤害,也不算特别恐怖的灾害,真正让他们遭遇希衡和玉昭霁在暗道中遇上的那些场景,现在恐怕早就一片尸山血海了。
下游。
此河的下游非常长,两岸都是青山乱石,地形非常复杂,视野望去,处处都是遮蔽。
亲兵们连被溅得满是黄泥的衣裤都没换下,就来下游两岸寻找诸葛闻机。
他们削了长长的粗木棍子,将刀绑在粗木棍子上,用来砍两岸的荆棘来找人。
“世子——”
“诸葛世子——”
亲兵们喊着诸葛闻机,于三也在其中大喊诸葛闻机的名字,实则眼睛到处乱瞟,想先其余士兵一步找到玉昭霁。
可是,眼看着天色渐黑,他们都没能找到一点诸葛闻机、诸葛玉、白云法师的踪迹。
天色擦黑,夜色下的深山极冷,这些亲兵大都是山野人家长大的孩子,自然知道夜晚的深山有多危险。
于三只能挥手:“大家先安营扎寨,亮起火光,原地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