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班班主悠悠转醒,他睁开眼睛,希衡和玉昭霁也能看到周围的场景了。
周围果然就是他们之前看见的那个血池地窖,只是,此时的地窖中没有鲜血,有的只是一个个被镣铐扣着、绳子绑着的人。
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是鼻子好看的美人,有男有女,都很年轻。
只有其中一个人,上了年纪,是一个中年男人的模样,他有着长髯,皮肤白皙得不像话,看样子在此地关了很久。
戏班班主面露恐惧,下意识盯着与众不同的中年男人看。
王先武这样一个有典型报复心理的人,当然喜欢把自己的“杰作”、“仇恨因果”告诉别人。
否则,他怎么会爽呢?
当即,王先武森森道:“班主,你在看什么呢?”
戏班班主颤着身体,舌头都捋不直了:“没、没有。”
王先武冷笑一声:“你是在看这些人吧,这些,都是我的男人和女人,他们伺候我,是他们的荣幸,最中间这个呢,是我曾经的夫子。”
戏班班主恐惧得发抖。
王先武说:“别误会,我对这样大年纪的人,不感那方面的兴趣,我给你讲个故事吧,你有兴趣听吗?”
戏班班主哪儿敢说自己没兴趣啊,忙不迭点头。
王先武含着残忍的笑,目光悠远,陷入回忆之中。
“曾经,我和我爹,是整个村子里最丑的人,我爹因为丑,一直找不到媳妇,后来,他花钱买了我娘,我娘生下我后,就难产死了,我爹没动再娶的念头,孤身把我养大。”
“村子里,不如别人的人,就会理所应当受到嘲笑。比如说穷,比如说残疾,比如说痴傻,我和我爹恰好这三项全部占据了。”
“我们不是残疾,但他们说我们的鼻子就像是猪的鼻子,这样的丑鼻子就是残疾。我们不痴傻,但是,我和我爹沉默寡言,他们理所应当地认为,丑人不说话,就是痴傻、反应慢。”
“我们经常被村子里的人嘲笑,我爹一直沉默,我到了十岁左右的时候——我其实记不清楚我当时几岁,因为我娘的忌日就是我的生日,所以我爹从不给我庆祝生辰,我只能猜我十岁了。”
“我大约十岁的时候,我开始喜欢女孩,这也许是本性的使然。可是,村子里无论男孩女孩,都厌恶我,来作弄我,其中,有一个我最喜欢的女孩子,她很美,有一天,她在采花的时候摔倒了,我去扶了她一把,却直接把她吓哭了,你们知道她当时说什么吗?”
“她说,猪精,走开。”
“我走开了,但从那时候起,我好像再也没法喜欢任何人了,后来,我爹觉得我继续无所事事下去,也不好,我爹便求村学里的夫子收我,夫子是个好人,他答应了。”
“我很高兴,我以为我可以学到东西,就像我爹说的那样,学一些本事,以后安身立命,没想到,村里的人觉得我长得实在太丑,会吓到他们的孩子,于是联合起来,让那夫子不许收我入学。”
“夫子答应了,我就又没了学上。我本来以为我这辈子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世道越来越乱,我爹去给人当私兵时,主家被杀了,我爹纠集剩下的队伍去报仇,一来二去,我爹就成了人物。”
“我也成了人物,成了今天你们所看到的王少爷,可以像是村子里那些人主宰我的命运一样,主宰你们的命运。”
在王先武疯魔般低语时,青郎一直垂着头。
他或许早就听腻了王先武这些话。
戏班班主则害怕,他真的害怕王先武像一个疯子一样,无差别报复所有人。
戏班班主爬过去,抱着王先武的腿:“王少爷,不干我的事啊,我从没欺负过别人,我们戏子是下九流,你也知道的,只有别人欺负我们的份儿,我们能做什么呢?”
王先武置若罔闻,堪称温柔地低头:“你想知道村子里那些人去了哪儿吗?猜对有奖励哦。”
戏班班主咽了口唾沫:“我,我猜他们要么死了,要么剩下的都在这儿?”
王先武点头:“聪明!你这么聪明,我会给你奖励。”
王先武再度拍拍手,便有王府的家丁从地窖的另一个屋子里,拉出一名身受重伤、衣不蔽体的漂亮男人。
王先武道:“村里的那些人,丑的我全都杀光了,鼻子好看的,我就留下来玩,他们以前无论男的女的,都因为我的长相而轻贱我,可现在还不是在我手中身下任我凌辱?等我腻了,我就把他们的鼻子割下来,然后把他们扔到地窖里自生自灭,你不会觉得我的手段残忍吧?我只是把他们对我的手段还回去了啊。”
戏班班主连忙说:“不残忍,不残忍。”
王先武满意了:“我很欣赏你,这个男人你看见了吗?就是村里最后一个好看的男人,我对他没兴趣了,该割了他的鼻子,可我懒得动,你帮我割下来吧。”
说着,王先武扔了一把匕首在戏班班主的面前。
戏班班主害怕得手哆嗦,他不敢,不敢,戏班班主眼中流下泪。
王先武说:“奇怪,你也有一个丑鼻子,你难道从前没和我一样受过同样的奚落吗?难道我们不是一样的人?”
王先武眼中迸发出疯狂的光芒,戏班班主这才知道为什么王先武不杀他。
理由和玉昭霁猜测的一样,是一种心理上的移情作用。
王先武暂时把有一个丑鼻子的戏班班主当成自己的另一面了。
戏班班主不敢打破王先武的认知,不停点头:“是,是,我们是一样的人。”
王先武厉声:“既然如此,我奖励你,让你报复这些坏人,你为什么不敢动手?!如果你这么没用,那我就亲自割了你的那儿,因为你太软蛋,你不像个男人。”
戏班班主没办法了。
他不顺从王先武,他就得死。
戏班班主只能战战兢兢捡起匕首,朝那个被绑着的男人而去。
他的匕首靠近男人的脸,王先武很兴奋地拍手:“好!再近一些!快,削下去!”
“快啊!”
随着这一声催促,戏班班主彻底六神无主,匕首落下,割掉了男人的鼻子。
那男人疼得在地上打滚,滚了满身的泥。
王先武快活地拍手:“哈哈!你也是丑鼻子了,你也没鼻子了!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猪精?你满地打滚的样子多么像一只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