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老大他去年就已经订婚了,他的未婚妻也是我们学校的学生。”路明非点点头,佐证恺撒的话。
“哦对了,老大的未婚妻婶婶你们都见过的,就是不知道你们还记不记得。”路明非望向婶婶,“当初招收我入学的时候,师姐和古德里安教授一起来家里拜访过的,就是穿着制服的两位师姐其中一位,叫诺诺。”
婶婶回忆了一下,好像有点印象,又好像没什么印象,他只记得那个名字很怪的古德里安教授登门拜访的时候拎来了贵重的武夷岩茶和贵州茅台酒,那些茶叶和酒在她家里放到现在都还没喝完,并且那个脑子不太好的教授还给路明非开出了震撼了她很久的天价奖学金……至于什么诺诺什么师姐,婶婶只记得那天好像是有两个小姑娘跟着一起上门拜访来着。
“哦哦哦,诺诺就是当时那两个小姑娘里面那个红头发的是吧?”叔叔对小姑娘们的印象很深刻,“另一个白头发的小姑娘是不是叫什么亚纪来着?我记得是个日本女孩,看起来蛮文静的,我还记得那个叫诺诺的小姑娘是蛮漂亮的,古灵精怪,原来那个诺诺同学就是恺撒同学的未婚妻啊,看起来和恺撒同学的确蛮般配的。”
“谢谢。”恺撒冲叔叔微笑,向叔叔敬酒。
路明非视线偏转,撇了几眼路鸣泽,果不其然,这小子正呆愣愣地看着恺撒,小眼睛瞪得老大,眼神里透着一股难以掩饰的恐惧,就像是活见了鬼。
其实路明非早就不爽他这个胖堂弟了,因为自从他将绘梨衣带进这间包厢,那个小胖子猥琐的眼神就一直牢牢粘在绘梨衣身上,一会儿盯着绘梨衣修长的脖颈,一会儿盯着绘梨衣温润的后背,一会儿又低头偷瞥绘梨衣被丝袜包裹的优美的小腿……那眼神仿佛就像是要剥开绘梨衣的衣服,直窥这个女孩鲜活的身体似的,就和两年前这小子偷瞥诺诺的眼神如出一辙。
但听到恺撒的身份后,路鸣泽再没有偷看绘梨衣的心思了……既然恺撒就那个诺诺师姐的男朋友,那不就是路明非曾告诉过他的那个意大利黑手党么?
说起来也像,路鸣泽看过意大利的黑帮片,那些黑手党里的高层都是真正的贵族,他们一个个看起来文质彬彬的,以礼待人又很好说话,但其实藏在他们考究西装衬里下面的都是疤痕狰狞的肉体和及其残忍的内心。
通常来说,那些在人们面前表现得越人模人样的家伙越有着一颗疯狗般的内心,这个恺撒看起来这么贵气逼人,想必一定藏着一颗豺狼野兽般的黑心!
怪不得这人最大的癖好是挖人的眼珠子去喂老鹰,这心理得多扭曲多变态啊……路鸣泽想到这儿,被恺撒不经意瞥了一眼,眼神交汇的那一刻路鸣泽瑟瑟发抖,他迅速将视线偏移开,甚至连眼珠子都隐隐开始疼起来了,路鸣泽恨不得像鸵鸟一样把头埋在桌子底下,连绘梨衣也不敢偷看了。
恺撒则是觉得路明非的这个堂弟很奇怪,不知道为什么提到诺诺的时候,这个小胖子的视线就开始一直牢牢盯着自己,然后被自己瞥了一眼,这小子就像是见到什么瘟神似的,身子都抖成了筛子。
“是啊,恺撒老大的未婚妻就是诺诺师姐。”路明非说给陈夫人听,“诺诺师姐也是从中国某个大家族出来的,具体的情况我不了解,但是家里的生意做的蛮大的,师姐出门代步的车都是法拉利、兰博基尼什么的。”
虽然都是借的……路明非在心里补充一句。
陈夫人在心里深深地叹了口气,看来这个俊朗的恺撒同学是彻底指望不上了,也是,这么绅士这么英俊的男人理所当然是抢手货,而且这个恺撒是意大利人,听说意大利的男人都花心,要是没交女朋友那才说不过去。
“果然外国就是比中国的思想要开放啊,大学还没毕业就订婚了。”陈夫人重新挤出一个笑脸,目标转向楚子航,“听说这位楚同学也是从仕兰中学毕业的啊?”
“是啊,我师兄以前在仕兰中学很出名的,年年都拿三好学生,被选优秀学生代表。”路明非点点头,“之后到了卡塞尔学院也一样,师兄是学校另一个学生团体的会长,他们社团的规模虽然没有学生会大,但历史却比学生会悠久,是学校最原始的社团了,能入选师兄他们社团的都是学生中当之无愧的精英。”
“噢哟,这么说那楚同学不就是精英中的精英么?”陈夫人惊叹道,又多打量了几眼楚子航,“怪不得看起来仪表堂堂,一表人才啊!”
“是啊,师兄很精英的,以前一直是我们本科部第一,年纪轻轻就是我们学校实习部门的王牌了。”路明非换了种巧妙的说法。
“楚同学家里也是做生意的?”陈夫人看似随意地问,“家里是做什么的啊?他父亲是我们那边的企业家么?说不定我们家老陈还认识呢。”
路明非瞥了楚子航一眼,两人对过眼神后,路明非对陈夫人歉意地笑笑:“不好意思啊,师兄一直不太爱聊家里的事,我也不知道他父亲具体做什么生意,反正一直很忙,生意做得还蛮大的,师兄他妈妈是一名很优秀的舞蹈表演家,他们家庭还蛮和睦的。”
“听起来真是个幸福美满的家庭啊。”陈夫人一番试探后,终于露出了真实目的,“那楚同学这么受欢迎,想和他家里结亲家的家庭应该不少吧?不过楚同学家里的要求应该还蛮高的哈?”
“他家里没啥要求吧。”路明非想了想,“师兄的自理能力蛮强的,所以家里很少约束他,再说了,现在的年轻人不都倡导婚姻自由恋爱自由么?很少有家里包办婚姻的了。”
“现在小孩的思想是都蛮开放的,和我们那一辈不一样了。”陈夫人附和道,不动声色地问,“这么说楚同学还没有订婚什么的吧?”
“是没有订婚。”路明非如实回答。
陈夫人刚松下一口气,还没等她喜上眉梢,路明非的下一句话就让她如坠冰窟。
“不过师兄有女朋友了。”路明非淡淡地补充道,甚至还猛添了几把柴火,“师兄的女朋友是我们卡塞尔学院的师妹,人美活泼成绩好,刚入学就被公认为新生校花,入学第一个星期就当选新生联谊会的主席了,不过师妹一点都不是花瓶,她在物理学和地质学方面的天赋特别高,连我们学校那些半截身子都快入土的老教授有时候都会求着师妹做他们的研究助手,答不答应还要看师妹的脸色和心情。”
“哦对了,我忘记说了……”路明非抿了口红酒,不慌不忙地补上一段,“我们来日本之前,师妹已经去我师兄家里登门拜访过了,师兄的妈妈超喜欢师妹,恨不得和她义结金兰,师妹也是我们那里的人,我看陈夫人对他们这么感兴趣,回头等我们放假了,我可以喊上我叔叔婶婶和我师兄师妹,还有陈夫人你们一家,大家再一起聚个饭啊。”
“哈哈……那就有时间再说了。”陈夫人扯开嘴笑笑,随便敷衍了几句。
陈夫人低下头随意扒拉了几嘴餐盘里的惠灵顿牛排,上好的牛眼肉到了嘴里却食之无味。
她哪还有心情回国之后再聚餐啊!这一个个年轻的男孩那么优秀,就像散落在眼前地面上闪闪发亮的宝石,但这些优秀的男孩们却都有归属了,并且他们的女朋友也都一个赛一个的优秀。
这给陈夫人的感觉就好似她即将弯腰拾掇这些璀璨宝石的时候,忽然几个年轻貌美的女贼不知从哪窜出来,把这些宝石洗劫一空,陈夫人再次低头望去,只剩下空空如也、满目疮痍。
看到陈夫人如此模样,路明非冷冷地收回目光,卷起餐盘里的意大利面开始认真的吃起来。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陈夫人那点小心思,说实话,丈母娘挑女婿,择优而选这种做法他不是不能理解,但女儿不是商品,没有问过自己孩子的心思就一味的比较来比较去,这种近乎于“卖女儿”的做法让路明非有些反感。
然而最让路明非觉得不舒服的还不是陈夫人这种势利眼,而是她对自家婶婶的态度。
诚然婶婶也挺势利眼的,这一点路明非不得不承认,但至少婶婶一家是带着诚意去和陈处长一家接触的,来日本旅游、住四星级酒店、在米其林星级餐厅吃饭……婶婶只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家庭妇女,这个中年妇女活了半辈子都没有享受过这些高级的东西,却愿意为了自己的孩子,割肉般的大方花钱请别人家享受这一切,你陈夫人一方面坦然地享受这一切,一边又对婶婶一家挑挑拣拣的,就像骑驴找马,这让路明非怎么看得下去?
而且再怎么说,婶婶毕竟也是自家人,这个中年妇女虽然唠叨、势利眼、攀比心重……但路明非现在和婶婶的关系并不僵硬,他在婶婶家吃了五年的饭,每一粒米、每一道菜都是这个女人围着灶台勤勤恳恳做出来的,他也听惯了婶婶的絮叨,要说路明非和婶婶之间一点感情也没有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纵使这个女人的性格不那么讨喜,那也轮不到你陈夫人一个外人来瞧不起,路明非说了这么多,想要告诉陈夫人的就是……如果你真看不起自己婶婶一家,那真正上流社会的门槛也不是你们家高攀得起的!
婶婶这种去菜市场前就能算出今天要花几块几角的心思缜密的人怎么可能察觉不出路明非和陈夫人交谈之间的言外之意和暗流涌动,她一方面略略欣慰于自家侄子对自家的护短,一方面又为陈夫人的态度黯然神伤,陈夫人的意思摆明了是对桌上其他几位年轻俊彦更感兴趣,自家的儿子只是备选。
婶婶现在倒也不觉得自己的侄子带这么多同学来砸了自己的场子,看清一切之后她只觉得在浅草寺捐给菩萨的五万日元,似乎花得有点不值了。
这时候那位烦人的侍者又跑进来了,他略显歉意地说:“很抱歉,诸位客人,今晚的客人有点多,食材有些不太够用,诸位接下来的菜品我们可能无法做双份上桌了。”
原本这顿饭吃到现在婶婶就已经有些心烦意乱了,菜还上不齐那这顿饭还吃得成么?侍者的这一番话无疑是一桶汽油浇在了火苗上,婶婶“蹭”的一下就站起身来。
“什么意思?你们餐厅这是什么意思?我们都来了这么多人,你现在才说你上不了菜了?那是要怎样,要我们饿着么?”婶婶双手环抱胸前,以质问的语气斥道,“你该不会以为我们是付不起钱吧?嗯?我告诉你,可是你们餐厅往我手机上派半价券我才来光顾你们这边的知道么!哪怕你们给我们上双份,最后我也是付原价,你觉得原价我还付不起么?是不是看我们是中国游客就觉得好欺负?”
侍者心里叫苦不迭,他心说不就是因为你们一拨接一拨的往包厢里多添了这么多人,所以今晚的食材才不够用了么,谁敢欺负你们这样:特殊的客人啊,我们餐厅还要维护声誉……侍者忽然愣了愣。
“半价券?”侍者微微皱眉,“什么半价券?”
婶婶见这侍者还不认账,气的鼻子都要歪了,忙拿出手机来,调出半价券的页面递给侍者看。
“这……不是我们餐厅的官方页面啊。”侍者眉头皱的得更深了,“我们餐厅有稳定的声誉和客源,从不在手机上投放这种流氓广告,并且我们最近几周客流量特别大,一直都是供不应求的状态,半价券这种东西就更无从说起了。”
“你扯吧!是不是看我们来得人多了就不想认账?怕你们餐厅吃亏?”婶婶的手指都要把手机屏幕戳破了,“那这张半价券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