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砍下陆衍的头之后,长孙迟拎着这位中年将军的首级,对着仍在殊死抵抗的东关军前锋大喊——“陆衍老贼已死,尔等还不速速归降!”
一时之间,人人怔愣。没有人敢相信、愿意相信,自己的将军会杀了大将军,还提着他的头颅,让他们向东傀人投降。
可事实明晃晃的摆在了他们眼前,哪怕他们觉得此事再荒谬、再骇人听闻,他们再不想承认。
这件事却是实实在在的发生了,不可能会有所改变。
在东傀人的簇拥下,长孙迟高举着陆衍的首级,笑得狰狞。他随意跨上一匹战马,策马狂奔着,快速朝着长城的方向跑去。
许是觉得可以依靠长孙迟,减少自己军队的伤亡,甚至还可以兵不血刃的战胜东关军。
几千东傀骑兵跟在长孙迟身后,簇拥着他向着长城的方向冲去。
像是狼群一步步靠近猎物一样,他们叫嚣着、呐喊着,试图以此彻底击破东关军的心理防线。
不知道东傀军总人数的前锋士兵们,经过了刚才的厮杀,只觉得东傀人越杀越多,好像永远都是无法打败、战胜的。
东傀军的人数远远超出了东关军的想象。
刚开始因为自己将军背叛了国家,而汹涌而上的愤怒,也渐渐被内心里,觉得东傀军“无法战胜”的想法吹熄了。
东关士兵们惊慌失措的,给飞奔过来的长孙迟和东傀骑兵们让路。
即便他们迅速的向两边退散,还是有士兵因为躲闪不及,在飞奔地马蹄下受了伤、丧了命。
长孙迟谩骂皇帝,唾骂陆衍的声音回响在空气中,就连漫天飞舞的雪花,都像是在为长孙迟的大骂伴舞了。
但不同于之前的是,战场上的士兵们不再生气了,在长孙迟十分癫狂的声音下,士兵们心中唯有对于未来的担忧。
恐惧一但产生,便会不受控制的,以极快的速度在内心疯长。
东傀骑兵和长孙迟一起,冲散了之前紧密相连的东关军士兵们。
东傀骑兵一边跟在长孙迟身后,快速地朝着关隘的方向冲去,一边砍杀着沿路的东关军。
东关军后方原本不明所以的士兵,在横冲直撞的东傀骑兵突然出现在眼前,抡着弯刀四处挥砍时,也难免乱了阵脚。
士兵们的恐惧愈演愈烈,东关军的也队伍愈发混乱,就在局面愈发不受控制的时候。
阻止了恐慌继续蔓延的,是一支正中长孙迟心口的羽箭。
宥昀被陆衍留下来和其余的十万东关军驻守关内。
战场上刀剑无眼,主将亲自上了战场,总要有人在后方坐镇,才能维持军队秩序,保证大军不乱。
虽然不知道东傀军的具体人数,但在陆衍率军出击、两军交战之后,宥昀保守估计,东傀军也起码不会少于三十五万人。
在东傀军绝对的人数优势下,已经军心涣散的东关军,在正面战场上是绝对打不过东傀军的。
宥昀心里清楚,他不但不能率领余下的十万东关军去增援,还不能坐以待毙,看着战场上的东关军全数阵亡。
若是战场上的十三万东关军全军覆没,那么即便他手底下还有十万人马,这一仗也没有什么取胜的可能了。
虽然一切看起来都已经毫无转机;虽然心底的愤怒在叫嚣着,让宥昀忍不住想要直接冲出去,杀了长孙迟……
但宥昀还是努力的保持住了自己的理智,没有崩溃、也没有被愤怒冲昏头脑。
就在宥昀正愁无法破解这局死棋的时候, 东傀的贪心、和长孙迟的得意忘形,给了他一个极佳的机会。
第一支箭射中了长孙迟的左胸,但因为铠甲过厚、宥昀与他离得距离又太远,让长孙迟侥幸活了下来。
可是在第一支箭之后,长孙迟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第二支箭和第三支箭接踵而至,一支刺穿了长孙迟的脖子,一支穿进了他的嘴。
马儿还在向前狂奔着,举着陆衍首级的长孙迟却像断了线的木偶般,狠狠地栽了下来。
在第一支羽箭射中长孙迟之前,宥昀其实并没有把握能射中他。哪怕长孙迟在快速向着关隘靠近,他们之间的距离也实在是太远了。
可是为了稳定军心,为了陆衍……哪怕射中长孙迟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宥昀也必须射中长孙迟。
不假思索的搭上羽箭、拉开长弓、预判长孙迟的行动轨迹、放箭……一切都发生在转瞬之间。
一把上好的长弓已经被拉的开裂,因为用力过猛,在第三支羽箭离弦之后,宥昀的双手也有些细微的颤抖。
看着远处失去控制,从马背上栽倒在地的长孙迟——宥昀知道,他成功了。
并没有时间留给宥昀放松,因为逆转战局的机会,稍纵即逝。
‘只要东关军的主力尚存,这一仗就还有胜利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