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宥昀的声音不大,但却清晰明了的传到了段嘉的耳中。也许是因为流了太多的血,他的声音很轻,好像此时军帐外,随风飘扬的雪花一般。
发现宥昀能正常的听到自己的话,段嘉又补充道:
“刚才血止不住,应该是因为那箭的箭头上,抹了可以抗凝血的药。现在将军不再流血,是刚才吃下去的那枚药丸起了作用。
按理来说,将军现在已经不会再出现血流不止的情况,但还是要小心伤口撕裂。”
“嗯。” 这一次,宥昀的声音变得更小了。段嘉知道他这是累极了,便不再多言,打算回自己的帐篷,抓些药材去熬。
段嘉走出军帐,发现祁岭和施回竟然还在军帐外候着。两人见段嘉出来,激动地迎上来,询问着宥昀的情况。
“只要之后伤口不感染,将军就没什大碍了。不过将军刚才流了很多血,现在需要休息。祁大人和施将军,你们最好还是别进去打扰将军休息。”
“不行吗?我就看一眼!” 祁岭听段嘉的意思,还是不让自己进去,有些委屈巴巴的。
平日里邪魅瘆人的祁岭,此时变成了一副纯良的样子,他做出人畜无害的样子,软了语气朝着段嘉说道:
“段大夫,你应该了解我。我是肯定不会做出伤害将军的事情的,所以就让我进去,我保证不会打扰将军休息……”
还没等段嘉做出什么反应,施回率先听不下去,打断了祁岭的话,“我看你是控制不住的。”
“啊?” 面对施回的话,祁岭有些懵,“什么控制不住?”
“确实,施将军看人挺准。”段嘉在一旁接话道。
在段嘉接了施回的话后,祁岭终于反应过来他们说得是什么意思。几乎是在瞬间,祁岭刚才好不容易隐藏起来的狐狸尾巴,又露了出来。
“我怎么控制不住!段嘉你要相信我,我绝对只看一眼,不会赖着将军不出来的!而且施回你才认识我多久,凭什么胡乱发表对我的看法!”
无论是从语气,还是从神情来看,祁岭哪里还有刚刚的乖顺?像是炸毛的狐狸,此时的祁岭,可谓是张牙舞爪。
“祁大人恕我无法相信你。” 段嘉一边说着,一边朝自己住的帐篷走去。
听了段嘉的话,祁岭不甘心地跟着段嘉身后,说道:“你不用因为施回的话就……”
“不是因为施将军。”段嘉驻足,回过身,对祁岭说道:
“凭我对祁大人的了解,只要祁大人看见了将军,就会担心伤口是不是没包好。担心伤口没包好,祁大人就肯定会闹着将军,要看伤口包扎的怎么样。
看了伤口的包扎,就又会担心伤口的药是不是没上好。于是乎,祁大人又会闹着要把包扎的布拆了,看伤口……”
听段嘉这么说,祁岭隐隐有些心虚。就在这时,施回又非常合时宜的,在旁边补了一刀,“段大夫都这么说,看来我果真没看错人。”
“施回你……”
段嘉似乎并不打算就这么饶过祁岭,他再次打断了祁岭的话。
“原来将军每一次受伤,不管是小伤还是大伤,都难免被祁大人狠狠闹上一场。
吃了那么多次教训,就算我段嘉再容易被祁大人的好话迷惑,我这次也坚决不会再上祁大人的当了。”
说到这儿,段嘉的眉毛也皱了起来,在这个难掩稚气的少年脸上,少有的聚集着十分严肃的情绪。
“射中将军的箭上有抗凝血的药,将军刚才因为失血过多,差一点就……所以这次祁大人绝对不能进去。”
听到宥昀差一点就死了,刚才还算活跃的气氛,瞬间变得和周围的雪地一样冷。段嘉第一次切身体会到,什么叫真正的如坠冰窟。
为了让对面的两个人,不要严肃的像宥昀真的已经死了一样,段嘉连忙把话题从宥昀身上扯开了。
“如果是羽将军的话,我还能相信不会打扰到将军。可祁大人嘛,就……”
“怎么又扯到羽身上?羽哪里比我强了?”
“确实,羽将军是挺稳重的……”
“施回!”
…………
箭终于被拔出来,血也终于止住了。宥昀像是坠入了一个黑暗的深渊,昏昏沉沉地睡了一觉。
当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
大雪已经在地上堆积了厚厚一层,却仍旧在下。冷风透过缝隙,不断地蚕食着军帐内的温暖。
“将军?” 羽试探的问道。
宥昀有些艰难地坐起身,问道:“只有你?”
“祁岭若是进来,定会打扰将军休息。所以被段嘉给拦住了。施将军怕扰了将军,也回去了。”
说着,羽快步向前,想要扶宥昀一把。只是还没等他走到宥昀旁边,宥昀已经自己坐好了。
收回伸出的手,端过桌子上的药碗,羽对宥昀说道:“将军把药喝了罢。药是段嘉刚熬好送来的,还温着。”
宥昀从羽手里接过一个大碗,那碗里果然盛着棕黑色的汤药。
一天没有喝水,再加上流了很多血,宥昀早就渴的不行。他端过那碗药,拿出碗里的勺子,直接仰头喝了起来。
似是感受不到药的苦,喝完药后的宥昀,觉得自己像是在沙漠中找到了绿洲,彻底被解救了。
“除了之前投降的一百多前锋,铁甲军已经全军覆没。玄冥被擒,正等候将军发落。”羽看宥昀此时的状态还可以,禀报道。
“玄冥……”宥昀喃喃地说道,眼神有些晦暗。“既然是叛军主将,当是和姜熊槐一样,押回京交由陛下发落。”
“玄冥白天的时候断了一臂,几个时辰前发起了高热,只怕是……只怕是等不到回京的时候。” 听到要把玄冥押回京城,羽有些犹豫的说道。
听到玄冥发高烧了,宥昀有些诧异。“他的伤口没有处理?”
“是。”
羽低着头,像是犯了错的孩子,“属下气他想杀将军,于是就没有管他的伤,只是给了点水……属下知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