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一袋袋的粮草不停地被运进了军营。趁着黑暗,运输粮草的补给部队,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繁星闪烁的星空下。
他们好像并不曾来过,只有留在军营的许多粮食,可以证明补给部队确实到过这里。
明月如钩,星河灿烂。山野间寂静无声,连鸟兽的呜咽声也没有传出过一丝一毫。
岳桂山脉不愧是一座“凶岭”,只要越靠近岳桂山脉,四周的声音就越少。到达山脚下以后,更是只留下了冬天的寒风呼啸,其余的什么动静也没有。
寂静的夜晚,倒是格外适合旅人的安眠。这些征伐化郢、客居他乡的士兵们,在这一晚难得的睡了一个安稳的好觉。
依旧是清晨,依旧是天蒙蒙亮的时候,讨伐军收拾整齐,正式向岳桂山脉里迈进。
昨夜送来的粮草,是四十万大军在翻越岳桂山脉、到达西郢之前最后的补给。昨晚的一夜好眠,也不知道还会不会再有。
前路究竟有多漫长、有多艰险,谁也说不准。哪怕是成功翻越过岳桂山脉的粟励,也没有把握一定能带领四十万人马穿越岳桂山脉。
即便前途缥缈,讨伐军的士气却依然十分高昂。他们身穿铠甲,手持武器,迈着整齐的步伐。“咚” “咚”有序的脚步落在大地上,发出了低沉的吼声。
五万弩掷兵先行,八万皇城军随后,二十七万北关军在末尾压阵。
出乎了宥昀意料的是,岳桂山脉的地势并没有传闻中的那般险峻。
原本宥昀还担心岳桂山脉的地形陡峭,骑兵的马匹会不易或无法通行。
但身处其中之后他发现,真正让人失足的不是岳桂山脉的地势,而是笼罩在岳桂山脉中十分厚重的雾气。
如果单以岳桂山脉的地形,马匹不但能通过,而且并不费劲。
较为麻烦的是——虽然岳桂山脉的地势不算是很险峻,不是让人或马难以通过的类型。但是岳桂山脉里的雾气实在是太大了。
随着离山脚的距离越来越远,雾气也变得越来越大。从可以看见一百米外,变成可以看到五十米外,到最后只堪堪能看到十米外。
有了雾气的干扰,明显地使得人们的视野变得越发窄小,也很明显地使得人们的视力不断下降。
脚下本来清清楚楚的地面,变得玄幻了起来。本来真真切切的山峰树木,变得虚无缥缈。
并不是脚下的土地真的难行,而是雾气遮蔽了人们的视线,使人有了地势险峻的错觉。
岳桂山脉多年以来,一直人迹罕至。山里没有前人走出的路,使讨伐军只能不断地在树林里穿梭前行。
地势确实算不上陡峭,却胜在了大雾、树林和出其不意。
岳桂山脉的地势有点类似于人造的梯田。左脚还走在上一层,右脚就可能已经掉到下一层去了。
突如其来的脚下一空,等人有所反应的时候,多半已经滚下了悬崖。
若是没有浓烈雾气的遮挡,人能看得清路,兴许还不会失足跌落。可坏就坏在岳桂山脉的雾是没完没了,“深不可测”的。
使能见度直线下降的大雾,再加上遮天蔽日的茂密树林。使得人在岳桂山脉里,好似在不见天日的洞穴里一样,基本看不到可以照进来的光线。
讨伐军的将士们自从进入岳桂山脉以后,便一直期盼着太阳快点升起来,天快点大亮。
只是他们一直走啊走,坚持了很久很久,太阳都一直没有升起,阳光也一直都没有降临在这片山林之中。
黑暗、大雾、不知何时会出现的坑洞悬崖,使得人人都提心吊胆。即便他们已经盯着前人的脚印走,还是时不时地会出现突发状况。
这种深一脚浅一脚、心脏提到嗓子眼的行进,很快便把将士们的精神消磨殆尽。一早起来的神清气爽,已经完全被疲惫倦怠所替代。
“停!原地休息!”
随着口令不断地从前方往后传递着,士兵们终于可以停下疲惫地脚步了。
小心翼翼地观察脚下,小心翼翼地坐下。在屁股挨到大地的那一刻,满身紧绷着地神经终于得到了片刻的放松。
随着精神的放松,酸痛在一瞬之间席卷了全身,没有放过任何一个细小的角落。
“好累……”队伍里面有人发出了小声的感叹。
“这才哪儿到哪?接下来还有的走呢。”有人回道。
“真的太累了。要时时刻刻提防着悬崖,还要扛着干粮和装备,视线也越来越模糊,真的太累了。”
“唉!”又有一个人插嘴道:“最累的道路是走山路,最累的是要绷紧神经。如果只是单纯的行军,也不至于这么费劲。”
“可不是嘛!”唠嗑的人越来越多,“不过咱们还算好的。前面领头的才累嘞!”
“咱们只用跟着前人的步伐,别乱走就行。前面打头阵的,才是真的时时刻刻绷紧神经,一刻都不能放松哩!”
“谁说不是呢。”……
比起这片刻的休息,倒是士兵们之间的闲谈更让人放松些。军官们并没有阻止底下士兵的闲聊,有时自己还会插上两句嘴。
就在这停停走走,走走停停之中,将士们迎来了吃午饭的命令。
经过一上午的折腾,肚子早就已经空空如也,在得到吃午饭的命令时,将士们只觉得终于能放松一下了。
他们没想到的是,吃午饭也变得比平时格外艰难了。
山中的雾气不但阻碍了人们的视野,还使得火在山中难以点燃。单单是为了点燃火种,便费了他们不少的力气。
草草地吃过了这顿半生不熟,勉强算是午饭的午饭,讨伐军的一众士兵们,又再次走进了走走停停、停停走走的宿命里。
越往山脉的深处走,树木就越茂密。在密集的树林中,宥昀竟然还发现了一些本应长在热带的树木。
宥昀心里奇怪——为什么在北方冬季的山脉里,会生长着南方的树?还长得如此茂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