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画爽已经跪立着向后退了一步,面朝云鹳拜了下去。
云鹳看着画爽紧绷的脊背、挑了挑眉,勾唇拉过倚几靠在上面,什么也没说。
呼吸、心跳、以及跃动的烛火在寂静无声的营帐里,仿佛只剩下了这些。
暖色的火光照亮了眼前的一方小世界,自己的身体又把光亮遮蔽、在厚实的软毯上投射出了一片阴影。
将额头抵在自己有些冰凉的手背上,听着呼吸声在耳边起伏、感受着心脏在胸腔里跳动
画爽忽然镇定了下来。
他忽然发现——也许从今日迈出了踏进这座军帐的第一步开始,自己就已经没有退路了。
‘从那个“你为什么和你哥一点都不像”的问题,到云蓬的调笑、和那句“替行厉憋屈”
就连那个提醒我的云族将军,也极有可能是得了云鹳的授意。
让我被羞辱之后、再替我解围,让我心怀感激之后、再冲我施压。
不管我的意愿、直接将“孟爽”不配知道的事情说出来,等到我惴惴不安、唯恐因此丧命的时候,又出言宽慰。
或许从一开始,这就是云鹳做出来的一个局。
他知道我给各族将军们都送了酒菜、也知道我在拉关系
云鹳之所以会说那句“连云族都能拿下”,肯定是因为他之前有意试过我。
说什么此事非我莫属,又说什么“不用惊天地、泣鬼神、说服庆离”
孟今身为一介商贾,已然没有资格和庆离说话,“孟爽”又依附于孟今,身份还要更次
说服庆离?不管我答不答应帮他这个忙,“孟爽”胆敢出言左右庆大将军的想法、都只有死路一条。
除非不想活命了,否则谁会去和庆离对质?
不用惊天地泣鬼神?
要我在庆族人的眼皮子底下、瞒着庆离将漆采唳送回漆族——这跟惊天地、泣鬼神有多大区别!
冒死闯到庆离跟前和他对质是绝对会死;知道了不该知道的、还不帮云族做事,是必定会死
他倒是说的轻松,结果我是横竖都逃不过一个“死”字。
——纸注定包不住火。
先不论如何瞒着庆离把漆采唳“偷”出来;
即便是真的瞒着庆离将人送回去了,又如何可以确保庆离之后不会发现、然后跟我秋后算账?
哈哈哈哈哈哈就算我听了云鹳的话又如何,结果多半还是难逃一个死!’
云鹳知道自己的要求、实则是要画爽将脑袋别在裤腰上——属实是强人所难。
可是在这件事上,云鹳不会退让。
——不论是出于云族的角度、还是出于自己的角度,他都不会有丝毫让步。
靠着倚几,云鹳漫不经心地看着趴在地上不发一言的画爽,神色颇为慵懒。
他轻抿着唇,似笑非笑地沉默着;那架势,好像只要画爽不答应、就能永远和画爽耗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