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疑的种子一旦生根发芽,就会不可抑制地在心里疯长。
放任流言蔓延、对庆族来说只会是有害无益;如果当着其他部族的面、解开和莫族的误会,流言就会不攻自破。
庆离固然目中无人,但他却不可能看不到这点。
既然庆族并没有在腊月初七的那场夜袭里暗害莫族,庆离又在顾虑什么?’
庆魂把玩着不剩一滴酒的茶杯,没有回答庆荑的话;庆荑见他出了神,也就没有再继续和酒有关的话题。
‘目中无人’
庆魂的思绪忽然顿了顿,他好像知道庆离为什么、迟迟不肯将误会跟莫族说清楚了:
‘如果想要打消莫族人的猜忌,庆离就必须要将导致申未粮仓被烧、莫族死伤惨重的全部疏漏归结到自己身上。
如果要拆散弥漫在各部族之间的流言,庆离就必须在所有人面前承认——是自己大意轻敌,致使莫、居、由三族的战败、粮草短缺。’
唇角的笑意倏然而逝,庆魂看着手里的陶制茶杯,眼底的讽刺藏得很深、很深,让人无法察觉出一丝一毫。
‘不说清楚、是军心涣散;说清楚、又舍不得自己的脸面
是啊,我怎么忘了?他庆离的头颅,是宁可被当众砍下、也绝不可能低一点的。
打着“主帅折损威信、便无法统率三军”的幌子,把魏弟拉出去当替罪羊,下我的脸面,压着迟早压不住的众怒
你庆离还真是百年难得一遇的“旷世奇才”!’
陶杯碰撞桌案的声音不时响起。
看着茶杯不断在庆魂手中翻滚,在一旁等了许久、还没见庆魂开口的庆荑,最终还是耐不住寂寞、将心中的疑惑问出了口。
“哥,你想什么呢?”
将大于杯底的杯口斜抵在桌面上,用食指轻压着临近茶杯杯底的外杯壁;
庆魂扫了对面的庆荑一眼,手指微微一偏,茶杯便十分听话地在桌面上转了个圈、变成了杯口向上。
“哐啷啷——”
猛地向四面晃了晃之后,茶杯总算稳住了自己的身形、安静了下来。
“我在想你倒酒时说的那两句话。”
庆魂看着已经不再发出声响的茶杯,情绪淡淡。
庆荑看着庆魂,眼里满是茫然:“我倒酒时?”
在庆魂的注视下愣了几秒,庆荑脑海中忽然响起了自己之前问庆魂,庆离为什么不直接把误会和莫族掰扯清楚的那两句话。
“哦,你说那个”
不知道为何、一想起这个问题,庆荑就变得兴致勃勃了起来:“刚才想了那么久哥,你应该想清楚原因了吧!”
庆魂自然想明白了其中关键,但是他却不打算告诉庆荑。
毕竟只要多一个人知道,就会多一份危险——他这么做,不但是在保护自己、也是在变相的保护庆荑,
“大将军做事自有他的考量;身为校尉,你只需要听从命令。”
许是烈酒的缘故,用来盛酒的酒壶并不算大;庆魂摇了摇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空空如也的酒壶,站起了身。
看着在军帐里四处找酒的庆魂,庆荑明白——无论自己再怎么问,庆魂也不会再多说一句。
拿起被庆魂随意放在小案上的酒壶摇了摇,庆荑的心里犹如那酒壶一般、空落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