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两秒、三秒哪怕意识已经快要被窒息的浪潮击碎,漆采唳也没有挣扎一下。
——他平静的,像是没有痛觉一般。
即使心里清楚漆采唳此时定然很难受,庆离还是觉得自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十分无力。
‘挣扎啊!你为什么不挣扎!?’有一个声音在庆离心底咆哮着。
四秒、五秒、六秒哪怕眼前的视线已经开始模糊、耳边响起“隆隆”的轰鸣声,漆采唳也仍旧没有什么动作。
——他平静的,像是一潭激不起任何浪花的死水。
‘再这么掐下去,他就真的死了!’
在最后一丝理智的提醒下,庆离终于松开了死死扼住漆采唳命脉的手。
大量的空气骤然涌进身体里,漆采唳用手撑着地面,剧烈地喘息着。
庆离看着此刻终于变得狼狈的漆采唳,心脏像是被人划了一刀——这是庆离第一次因为一个人,感受到如此强烈的失控感。
挨打了就会疼,疼了就会感到害怕;如果一个人挨揍了还不恐惧,那一定是揍的不够狠
但凡是和阎罗打过照面的人,一定会畏惧那个置他于死地的人——这是庆离这么多年来,一直信奉的铁律。
可是现在,他的铁律被漆采唳打破了
“果然,我的判断没错。”漆采唳的声音慢悠悠地在空气中响了起来。
庆离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眼里尽是挑衅之意的漆采唳,面色阴沉:“不过是秋后的蚂蚱,你以为自己还能蹦跶几天?”
“是吗?”漆采唳心情颇好的勾起了唇角,“大将军还是不要如此自信为好。”
庆令和庆楫看着庆离沉着脸从帐内出来,还以为是半死不活的漆采唳终于要死了。
‘早不死、晚不死,怎么偏生在大将军来的时候出岔子!’
‘大将军让我们看好漆采唳,如果他此时要死,我们岂不是也难逃一劫?’
‘高热不都退了吗!这小子怎么还能出事?!’
‘他就算是死了,也不能怪我啊!水也打了、巫医也叫了、火也点了,能做的我都做了,要是还不行,那怎么能怪我啊!’
眼看着庆离越走越近,两人的心脏都一抽一抽、止不住地狂跳着;低下头,注视着地上的尘土,一时之间,谁也都不敢再去看庆离。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心脏疯狂地跳动着。
庆令和庆楫像是两只即将变成盘中餐的兔子,急促地喘着气。
不知是从何时开始,时间仿佛停止了流动;他们在愈发强烈的煎熬中,等待着那份名为“死亡”的判决
“你们两个发什么呆?走了,看着那家伙去。”
‘?’ ‘??’
庆令、庆楫诧异地抬起头向四周望去,只是附近哪里还有庆离的影子?
‘大将军就这么走了?’
心脏依旧一跳一抽,这次的虚惊一场,让庆令和庆楫深刻地体会到了什么是劫后余生。
不大的军帐外又多了几名庆族士兵;庆楫和庆令走到军帐门口,看着依旧咳个不停的漆采唳,一颗随时可能从高处摔下来的心,总算是彻底落了地。
‘万幸、万幸,这家伙还活着。’
临近春节,一直摩擦不断地东关少见的平静了下来。
这份难得的和平,被士兵们认为是因为双方都想过个好年;但是只有庆离和宥昀清楚——此时的风平浪静,是为了酝酿更大的阴谋。
庆离在等东关军断粮,不得不放弃防守、出关迎战的那一天;而宥昀,则是在等东傀的部族联盟被拆散的那一天。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已然是在拼速度了——但凡先对方一步得手,就占据了主动权;但凡占据了主动权,就可以一步一步地将对方逼入绝路。
一步落后,处处被动。
而现在,东关军和东傀军,即将抵达那个能够决定命运的岔路口。
“半年之内?!”萧广平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他怎么不想着天上能降下一道灭世神雷,一下将东关军全劈死!”
随便架在砚台上的毛笔,受不住这突如其来的震动,“啪”地一声滚下来,染黑了原本整洁的花鸟画。
看着那幅被盖了许多印蜕的花鸟画,就这么被污了一块儿,长孙瀚德心里疼得不行。
明明这画也不是他的,可是长孙瀚德还是忍不住叹气道:“唉,一幅传世之作,怎得就毁在了今日?”
萧广平原先光顾着气庆离、要他们半年之内断了东关军的粮草了,此时经长孙瀚德这么一说,才恍然发现那幅自己费了诸多周折得来的花鸟画,已然毁了。
萧广平本是想给那幅画题字的,怎料一时疏忽,反倒是毁了这幅佳作。
说不心疼,那定然是假的,起码在刚看到画上墨迹的那一刻,萧广平的心就滴起了血
但是,这却不代表萧广平会认同长孙瀚德在这时候,把注意力放在一张图上。
“不过是供人赏玩的东西,毁了也就毁了。”说着,萧广平故作轻松地将画扔到了地上。
出身长孙家这种武将世家、对书法诗词一窍不通的长孙瀚德,不知为什么,却是对各种名画情有独钟。
看着萧广平随意地将画扔在地上,长孙瀚德下意识就要去捡。
‘虽说是污了一块儿,但是如此稀世之宝,如何能置于地上?
或许不能使它恢复原貌,但是多少也可以找人补救一二我之前竟是没看出来,这萧广平竟是个目光短浅的蠢货!’
长孙瀚德在心里骂着,小心翼翼地从地上拉起了花鸟画的一角。
“将勾结外敌的证据递交给陛下?”萧广平冷笑着,一脚踩在了长孙瀚德即将捡起来的花鸟画上。
“庆离就不怕本相站在东关军那边,反将他一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