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采唳本想直接坐起来。可是腹部的肌肉刚一用力,就传来了一阵割裂般的疼痛。
毫无预兆的疼痛让漆采唳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不敢再绷紧腹部的肌肉,只是缓慢地转过身,将手肘支撑在了地上。
经过一阵小心翼翼地挪动,漆采唳终于坐了起来。他观察着四周,想要在附近发现盛着水的器皿。
小军帐里没有什么摆设,十分的一目了然——除了一个装着不知名物体的小碗和一床被褥,这里也就只剩下那条拴在漆采唳脚腕上的厚铁链了。
‘他们倒是轻省。’漆采唳有些嘲讽的想道。
帐外的冷风偶尔会掀翻帐帘的一角,然后“呼呼——”地钻进来。若不是为这顶小营帐充当门的帘子足够厚重,漆采唳的四周怕是早已被冷风占领。
有些热、又有些冷,两种矛盾的温度在漆采唳的身体中激烈地碰撞着,势要分出胜负。
虽然不知道在一个连火盆都没有的地方自己怎么会感到热,但是漆采唳确实感觉冷风里藏着火了。
外层的皮肤是那么灼热,身体里面却是冷得刺骨。那感觉像是正在被火烘烤的冰块——冷也不是热也不是。
漆采唳浑身上下都充盈着“难受”这两个字。
伤口的疼痛和冷热交替时的刺痛不间断地袭击着漆采唳,就连他的呼吸也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愈发不顺了起来。
‘看来又发热了。’如此想着,漆采唳望向了营帐门口。
神经被疼痛一丝一丝地侵蚀着,他的意识也被扯出了缝隙。‘那里,应该有守卫在。’
‘…………’
想着想着,大脑猝不及防地变成了一片空白——他忘记自己要干什么了。
身体的不适疯狂阻止着漆采唳继续思考。在一阵阵天旋地转之下,漆采唳除了想直接栽倒,什么也不想干。
就在他的意识又一次涣散起来的时候,一个念头势不可挡的击穿了层层泥泞,蓦然破土而出。
‘再这样下去真的会死!’
源于生存的本能,漆采唳的大脑再度恢复了运转。
‘水……门口有守卫,我只要把他叫进来,然后……让他找点水来……’
午后的军营异常安静,除了风声听不见别的什么动静。
大部分士兵上了前线,此时的东傀军营里,也就只剩伙夫、巫医、哨兵、以及一些帮着运粮的贩粮商人了。
这份平静无疑是有利于喊人的。
猛地吸进一口气,漆采唳顾不上胸口因呼吸产生的钝痛,大喊道:“来人!”
直到声音在耳边响起的那一刻,漆采唳才发现原来自己的嗓子已经哑到了这般程度。
没等到话音落下,他就因为喉间的干和紧,剧烈咳嗽了起来。
哪怕胸口因为猛而急的起伏快要碎掉;哪怕肺里已经没有了空气,他还是止不住地咳着。
似乎只有把肺咳出来之后,一切才会再度归于平静。
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缺氧,漆采唳的眼泪都被逼了出来。可是即便如此,他盯着门口的视线却始终未曾移开分毫。
抛开这阵猛烈的咳嗽声不谈,这顶算不得明亮的小帐内依旧是那么寂静——仿佛漆采唳从未醒来、从未向门口喊过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