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夏侯献听闻大将军张合因病卧床,他还时常去探望。
可就在几日前得知张合在府中病薨的消息,他一时间悲痛万分,时至今日还没缓过来。
可今日又听闻司马昭生母离世,不由得感慨人生无常。
这个时代的医疗条件不佳,病重者真的很难扛过寒冷的冬月啊。
夏侯献换上一身白衣,起身叫来府吏,出了门。
今日,太傅府上下素缟麻衣,呜呼哀鸣。
一辆马车在府门外停下,夏侯献下车,缓缓向里走去。
今日的司马懿显得很奇怪,之前在王凌的灵位前他老泪纵横,痛哭流涕,可在发妻灵柩前的他却只是双目无神地却拄着手杖,一言不发。
苍白且凌乱的发丝在脸颊两侧随风摆动,他也不去整理,只静静注视着前方。
反倒是三弟司马孚看上去更加悲痛,他没成家前便是和先父司马防一大家子住在一起,那时二嫂对他真的很好。
有的时候人的情感很复杂,不一定事事都是假像,有时真中带假,有时假中带真。
就如同现在夏侯献一样,抛去别的不谈,今日的司马昭跟了他这么多年,早已以兄弟视之。
其母撒手人寰,他这个做兄长的岂能不动容。
他走到司马师的面前,对方只是拱手示意,没什么心情寒暄。
夏侯献拍拍他的肩膀,并未多言。
心里却说:这事可真不怪我,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
吊唁按步照班地进行着。
结束后,司马师主动送夏侯献出府。
二人一开始都没说话,似乎在各自整理措辞。
原本司马师的任命已经初步定下,乃是五品散骑侍郎。
毕竟人家可是河内司马氏家主的长子,连这样的官都不愿意给,未免显得丞相肚量狭小。
但现在,出现了变故。
想当年夏侯楙病逝,夏侯献要辞官为父守孝。
但那时一众朝臣出言劝阻,称夏侯公身负辅政重任,是天下之所望,该适当从简,以社稷为重。
夏侯献拒绝了好几次,最终只能无奈接受。
最后以戴孝百日,送了先父最后一程。
可司马师却没这样的特权。
二人又走了几步,夏侯献开口问道:“子元有何打算?”
对此司马师有且只有一个回答,他拱手道:“在下会为阿母守孝三年。”
夏侯献欣慰道:“我大魏以忠孝治国,该当如此。”
回府的路上,夏侯献就在想,曹爽曾经也是以守孝为由罢了司马师中护军的职位。
如今是正始八年三月,距离历史上的高平陵之变只有不到两年。
也就是说,司马师还在丧期就为父筹划了这样一场大事,这足以说明对于司马师而言,在滔天欲望面前“忠”“孝”不值一提。
夏侯献换位思考了一下,如果自己是司马懿会如何想。
如今他虽然朝堂失势,但世家的利益并未受到严重侵害。
他想振臂一呼来所谓的清君侧,谁会冒着三族消消乐的风险跟你玩呢?
要说为子孙谋出路?
司马师是仕途不顺,可司马昭却步步高升,俨然是司马家下一代的领军人物。
司马孚和他的子嗣都安分守己,在大魏官场混得游刃有余。
如果他是司马懿的话,纵使心中有野心,也会为了家族延续,安于现状,老老实实做个大魏忠臣。
不过话说回来,他司马懿是个十足的“赌徒”。
历史上他奔袭孟达,百日破辽东的用兵策略无不具有极大的风险。
风险越大,收益也就越大,只是不知道如今的司马懿还敢不敢赌了。
夏侯献并不畏惧对方的孤注一掷,他只是在时刻提醒自己,不要盲目自大,重蹈前人的覆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