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太郎请求领队再次成立搜救队进山,遭到山口司令一阵训斥,眼下战事吃紧,兵源紧张,原来只是在朝鲜少量募兵,现在已经发展成强行征兵,而且台湾早就从募兵变成强制征兵了 。
强征来的士兵只经过短时间的集训便会分散到全国各地,这些兵不光来到满洲,更多的进了关内。这些战斗经验不足的占领区士兵,打起仗来还不如日本的娃娃兵,所以,战争胜负的天平已经不再倾向于日本,胜利的筹码越来越倾向于中国。
关东军士兵之间也会私下悄悄议论,说日本的士兵越打越少,但是关内的支那兵却像雨后春笋越打越多,那些懦弱的老百姓由原来的逃跑,变成横眉冷对,再演变成拿起武器的战士。如果他们个个成为战士,再打下去,日本到最后还有战士吗?这种情况下,山口不会同意再抽调珍贵的战士组建搜救队进山冒险。
山口了解到一个可怕又无奈的事实,那就是狼灾。毕竟测绘队在没有开战前就已经惨败过一次了,侥幸的是,从狼口逃生的三个人嘴里才知道测绘队是被狼消灭的。接着两年前狼灾在沙吉浩特再次出现,一晚上咬死铁路基建护卫队十多个战士,那些战士都是从战场上下来的,个个骁勇好战,杀敌无数,却惨死在狼口。
这次,黑田队长带领的测绘队可谓个个精英,为了不再重蹈覆辙,他们这次进山带着机枪和充足的弹药,甚至配备了一台珍贵的电台。但即便这样他们还是凭空消失了。那片森林就像一个巨大的吃人地,只要进去就要抱着出不来的思想,除了狼灾,难道还有什么可怕的生灵吗?
那么爸爸到底怎么样了呢?
太郎不想回宿舍,他抬头看着天空上的月亮,他突然想到了老猎人家。有没有可能爸爸再次得到猎人的救助?也许黑田发回来的电报是真的,爸爸真的离开了测绘队往回走,也许正如山口司令所说,他主观上不想再出现在他们面前?也许他凭着记忆找到了猎人家?上次和爸爸见面后,太郎就能确定一件事,爸爸非常厌恶“少佐”这个虚衔,一旦有机会脱离军队,爸爸会义无反顾离开绝不回头,所以,山口司令的怀疑是有可能的。
如果那样,自己也欣慰,毕竟他是自己的父亲,他活得好好的,便是自己最大的心愿。
但是,万一事实正好相反呢?听说那片森林有上千公顷,一个人进去,就好比一粒米掉进粮仓里,有军队保护尚且被狼袭击,他一个人会不会已经被狼不,也许黑田会派人保护他?可黑田是个狡诈心狠的人,他不可能为了爸爸一个人,派一半的兵力保护的。
他只是带了一个20人的小分队,甚至没有带一个皇协军,如果他不那样讨厌中国人,带一支皇协军该多好,皇协军会保护爸爸平安归来,毕竟,中国人骨子里确实是善良的。
现在想这些没什么用啊!黑田俊雄刚愎自用只带了一个小分队,会舍得给爸爸派几个随从士兵呢?也许他会派出三分之一的兵保护爸爸,毕竟,调爸爸回来是军部命令,尽管部队腐败成风,但军部命令没有一个人敢抗命。但愿吧,但愿黑田给爸爸派了一半的人保护,也许他们迷路了。
达哈叔叔,我在城门外看到的那个人是你吗?那个呼唤我名字的是你吗?多希望你再次遇到我爸爸。
他从心里呼唤着他认为的“达哈”叔叔,自己已经彻底交给了国家,全部身心献给了天皇,随时准备着为天皇捐躯。但是,爸爸,我却希望你活着,活着回到日本,回到爷爷奶奶身边,妈妈她需要你的保护。
他一边走一边思考这么多纷乱的信息,爸爸带回去的那个头钗居然是皇家宝物?这可能吗?是不是他们弄错了?他的耳边再次响起山口那非常严厉的话:“一支珍贵无比的金钗,一支只有元正天皇才配戴在头上的金钗,居然插在普通老百姓头上,这个罪责实在大到可以掉脑袋。”接着宫本的话再次响起:“念在我和田下少佐多年友情的份上,也念在田下伍长你对天皇忠心耿耿的份上,我请求山口司令饶恕你们的无知之罪,但有个条件,你要尽快找到救你父亲的那个猎人,只有找到那个猎人才能解开许多谜团。”
这个猎人到底在哪呢?我该怎样才能找到猎人并且把他交给山口司令?如果真的找到了,我该怎么办?真的交给他们?
军部会把各种酷刑用在他身上,逼他交出另外一支金钗,军部的酷刑太郎见识过,进了刑讯室如果有机会与能力自杀那就是最好的解脱方式,否则没有人能经得住那种从骨髓里透出的痛苦。
不!我不能!爸爸曾经说过,父母给了他第一次生命,猎人家给了他第二次生命,如果真把给了爸爸第二次生命的人交给军部,让他们活活打死,我这是大逆不道!那就等于是我亲手杀了猎人,我杀的中国人太多了,这双带血的双手真要杀死对田下家有恩的人吗?
真找到猎人保护起来,别让军部发现他,我就能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吗?不!太可笑了,有谁见过手上沾满鲜血的佛?我即便放下屠刀也是一个魔,永远成不了佛,刺刀上的血已经洗不干净,那些被我杀死的中国人的灵魂在空中飘荡着随时找我报仇,我已经无法回头了。
不,我宁愿对家族大逆不道,也不能对天皇大逆不道,眼下,最重要的是找到猎人!太郎的思想就像风向不定的大风摇摆不定
在大山里,森林里的温度似乎从来没有和大自然的节气有任何关系。按照测绘队从省城出发的日子算下来,此时应该正是艳阳高照的七月底, 是天气最闷热的时候。但是,森林里凉阴阴的,四处是遮天蔽日的荫凉,满眼碧绿的青草、野花,山间小溪边跳跃着金色的林蛙和欢快鸣叫的小鸟,这些足以使田下感到身心愉悦。
夏天在森林里迷路,有时候也是一种享受。对田下来说,没有比这更好的享受了。这样的环境,能使他想起在老猎人家生活的日日夜夜,和塔斯哈在森林里的点点滴滴。
唯一使他心烦的是这几个士兵的牢骚,他们抱怨着走不出这片森林,抱怨着每天吃没有调料的青蛙腿和淡兔子肉。如果再走不出森林,他们就得像吃淡肉的野人一样浑身长毛,因为有个叫大河内的士兵不小心把所有行李点着了,为此差点把整个森林毁于一旦。
他们执行护卫任务时,每一个人都配备着一个野战背包,背包里的东西根据执行任务的不同进行调整。在作战部队时,野战背包里的东西五花八门,衬衣衬裤、袜子、雨衣、薄毛毯、急救包、便携小刀、指甲刀、防毒面具、两天量的压缩饼干、两天量的牛肉罐头,甚至还有一把短柄工事桃锹。
但是这次黑田队长带领他们不是参加战斗的,是保护专家安全的,在深山里遭遇抗日分子的几率很小,作战几率微乎其微,但是长期野外作息的概率大。所以,这次出来的小分队野战包进行了大调整。里面是衬衣衬裤、袜子雨衣、薄毛毯、急救包、便携小刀、打火机、煤油、两个月量的压缩饼干与一个大味噌包。
这次专家测绘和十年前有根本区别,十年前还没有开战,测绘队属于偷偷测绘,所以他们带的最多的是咸盐和味噌包,至于食物来源,他们只能当地解决。
而现在测绘队属于明目张胆的测绘勘探,测绘专家们带着护卫队,配备着电台。生活用品用完了,只要电台汇报方位,狼烟定位,直升机会进行空中降落补给。
刚出发时,所有的罐头和味噌包分别装在士兵们背包里,到了有村庄的地方,黑田俊雄想着沿途抢几头驴或者牛来驮这些东西进山,没想到山里的老百姓太穷了,他们一头驴也没有抢到。
这些沉重的罐头和机器设备把这些士兵累得够呛,为了减轻重量,他们一路上尽量多吃罐头大米,少吃压缩饼干。两个月的罐头只用了一个月就吃的没多少了。往后的日子,黑田俊雄和专家吃罐头,士兵们只好吃拌了味噌调料的饭团或者压缩饼干,
眼看食物越来越少,士兵们的压缩饼干也分给那些抢来受苦力的村民一些后所剩无几,黑田发了电报要求空中补给,但山口司令以直升机暂时无法执行飞行任务为由迟迟没有空投。
所以六个士兵和田下在返回路上并没有带一个罐头,他们一路上靠着打野味烧烤生活。每个人身上背着自己全部家当。晚上宿营时,卸下身上十几斤重的野战包,拿出薄毯各自休息。
没想到一天中午这些在野外生存的野战包被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