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透过窗户看看外面,烦躁不安的在地上来回踱步。他盯着慕容良说:“慕容桑,这件事你去处理。”
慕容良心里感到一阵悲哀,他悲哀自己的处境。申云昊是自己亲自抓进来的,活生生一个人变成一坛骨灰,虽然不是自己亲手杀死他,但却与自己脱不了干系。舅舅一家把自己当成罪魁祸首,表妹恨不得把自己一口咬死,不知不觉中自己成了老百姓口中的汉奸、狗腿子,他自己也不知道是冤还是不冤?
现在杜家来要人,日本人为了自己的利益,把这个责任变相甩给了自己,日本人的命令,他必须服从,哪怕虎子父母一刀结果了自己也得去。
看到沙坑里没有吴宝的尸体,他还幻想着烧死的那就是吴宝和松本,可是杜家来要人了,把他的幻想彻底打破了,看起来有一具骨骸是虎子的无疑,至于吴宝的尸体去哪啦?他懒得考虑了,最要紧的是怎样面对杜家人。
他一步步向门外走去,脚步如此沉重,每走一步都觉得腿有千斤重,他不知道门外都有谁,是不是站着满腔仇恨要为子报仇的猎人夫妻?
“咕通!”当看到只有杜家父子和管家三个人时,他精神一放松走到杜爷跟前一下跪下了。刚才还高声嚷嚷的杜小瑞一下傻了眼,他们三个愣在那里反而不知道怎么办了。
昨晚商量的计划里没有这个情节。可是在这里又不能说真话,慕容良没有按剧本来,三个人互相看看不知道该怎么演了,
“对不起!虎子…虎子……”慕容良战战兢兢的不敢说下去了。
这时周围修路的老百姓和那些劳工们都围了上来,大家看见这个汉奸竟然给杜爷下跪,觉得好奇,他们七嘴八舌骂着慕容良汉奸,有人甚至说:“汉奸,你这是替谁下跪呢?”
他们虽然知道大院着火了,但知道内情的却是一个没有,他们问杜爷:“杜爷,这狗腿子干什么坏事啦?”
“杜爷,他为什么给你下跪?”
“平时看起来挺威风的,现在怎么狗熊啦?”
“国良,虎子呢?”杜爷看着跪在那里的慕容良,觉得于心不忍,可是在这个地方却不能告诉他实情,只好那样问他。
杜小瑞这时候回过神来了,他想:“虽然虎子哥得救了,可是当初如果你不把他抓走,他能被打成那样吗? 就凭虎子哥被打的九死一生你也该下跪。”于是他也咋咋呼呼的说:“对!虎子哥呢?虎子哥好好的在家里写字,你们突然把他抓来干什么?人呢?”
“虎子…虎子…他…前天晚上的大火把他…烧死了。”慕容良垂下了脑袋。
杜爷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周围的劳工们突然爆发了。不知谁喊了一声:“打!打死他,打死这个日本走狗!”
人们呼啦一下围上去,拳头像雨点一样落在慕容良身上。有的人觉得用拳头不够狠,捡起石块直接砸在慕容良头上,顿时慕容良血流满面。
杜家三个人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慕容良下跪的情节他们没想到,被这么多修路的人毒打更是想不到,眼看着场面越来越糟糕,慕容良被打的满脸鲜血,杜爷想阻拦,又担心被日本人看出破绽,正在这时“砰!”一声枪响惊醒了疯狂的人群。他们停止了手上的动作,站在那里不敢动了。
佐佐木举着冒烟的手枪凶神恶煞般站在那里,他身后十几个日本兵端着枪呼啦啦一下围住了人群,只要一声令下马上就会大开杀戒。
这时马小飞领着一胖一瘦两个手下气喘吁吁跑过来了,他跑到民工跟前上气不接下气的喊着:“怎么了?怎么了?老子才离开一小会儿你们就开始闹事了?”
佐佐木向他摆摆手,他点头哈腰过去。
“啪!”一个响亮的耳光扇在他脸上,马小飞捂着火辣辣的脸一声不敢吭了。
佐佐木示意一个士兵把满脸鲜血的慕容良扶起来。
“你们的统统去干活,再敢聚众闹事,统统死啦死啦地。”他用那支枪口刚刚散去青烟的手枪指着这群民工。
佐佐木清楚这些民工为什么毒打慕容良,但是,狡猾的佐佐木不会为了慕容良的一顿打再兴师动众把这些人抓起来的。
慕容良毕竟是满洲人,而这群人打他是冲着被烧死的那个申云昊的,如果这群人胆敢这样毒打日本人,性质就彻底变了,为了大日本尊严,他会下令把他们统统抓起来,如果心情不好,甚至会杀几个泄愤。
马小飞看着民工们散去了,吓得赶紧一溜烟回到干活场地。
杜爷明白自己干什么来了,他大声质问佐佐木他外甥在哪里?佐佐木傲慢的看着他一声不吭。杜小瑞也质问慕容良,并且大喊大叫让他把表哥交出来,慕容良一手捂着头上的血口子一边躲避着杜家三个人。
佐佐木看见杜家的人不依不饶,他恼怒的说了句:“带走!”
慕容良眼睁睁看着几个日本兵连推带搡要把杜家三人推进院子,他紧走几步和佐佐木叽哩哇啦说了几句,意思是万一杜家鞋铺的几十个工人来闹事不太好收拾,不如把他们放了等等。
这时杜爷好像经不住这么大的悲伤似的一下躺倒在地,杜小瑞和老张着急的在呼唤着昏迷不醒的杜爷。
佐佐木权衡利弊也觉得这样会把事情搞得更糟,他阴险的扫视了一下他们三个人,向士兵摆了一下脑袋转身进了院子。
看到日本人和慕容良都进了院子关上大门,小瑞和老张把杜爷抬到车上,他们一边走一边心有余悸地说:“这就把我们放了?”
杜爷知道一定是慕容良替他们求了情,否则日本人不会这么仁慈,他躺在车上说赶紧离开,于是在老张和小瑞大呼小叫中三个人坐着马车原路返回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