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下说:“孩子想妈妈了。”
“阿布额吉是谁?”宫本问田下。
“孩子的父母。”田下说。
宫本说:“让他闭嘴,他要再说话就杀死他!”
他这句话是用中文说的,乌仁图雅能听懂。
乌仁图雅把手伸过去摸摸莫日根的脸轻轻的说:“莫日根,闭眼睡吧,明天就能见到你阿布额吉了。”
乌仁图雅哄孩子睡觉的话传到宫本耳朵里却像一个惊雷,愣是让他一晚上没有合眼,他琢磨着要不要杀了这几个影响行军速度的累赘连夜赶路
而此时,躺在担架上的杜鹃也在深深的担忧自己的小儿子,为了不影响回家速度,她非要求自己走,她说自己是胳膊断了又不是腿断了,她倔强的几次要从担架上滚落下来坚持自己的决定,拧不过她,两个担架只好全部留在原地。
杜鹃的确是个狼性十足的女人,对自己非常狠,为了不拖累大家奔跑的速度,她忍着剧痛顽强地跟在后面一步也不敢放慢。
但毕竟是夜晚的丛林,虽然前面的人已经替她开路,但还是有那些枝枝娅娅不小心挂住了她的断臂,她本能的叫出了声。
走在她前面的巴图鲁时刻注意着身后的妻子,尽管她发出的声音很小,他还是听到了。他蹲下身子命令式的让她趴到他背上,巴图鲁背着杜鹃,脚下却丝毫没有放慢速度,他把猎人善于在山地林间奔跑的技巧运用到了极致。
巴图鲁已经给杜鹃梳起了辫子,杜鹃前心后背的衣服已经湿透,满脸的汗水把头发打的湿漉漉的,为了不发出声音影响丈夫奔跑的速度,她把长长的辫子咬在嘴里,任凭断裂的骨头缝来回摩擦发出撕心裂肺的疼都不吭一声,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赶紧回家。
他们跑了整整一晚上,回到家里时天刚刚放亮,刚走出小树林远远地看到大门敞开,跑回家的火焰正在院子里疯狂嚎叫,他们心头一紧,进去后眼前的情景把他们惊呆了。
老金头和石匠倒在血泊中,石块铺地的院子里有一大滩从他们身下流出的血 ,院子里一片狼藉,白白的大米撒的到处都是,有许多大米泡在血水中,此刻已经和血液凝固在一起
“爹!爹!你这是怎么了?谁干的?爹”铁牛抱着老金头放声大哭。
达哈苏冲进窑洞发现没人,他心里一沉,出来伸手摸了摸石匠的脖子摇摇头,他又摸摸老金头脖子说:“快!他还有气!”
杜鹃右手扶着血淋淋的左臂跟着丈夫和儿子挨个窑洞都找了一圈,甚至下到洞里看了一遍,看着到处乱糟糟空荡荡的房间,内疚与自责使她的心揪到了一起。
她担心儿子莫日根,担心婆婆乌仁图雅,她紧锁眉头咬着嘴唇一言不发,见公公给老金头包扎好准备出发,她对巴图鲁说:“你知道现在谁劝我都不会留下的”
巴图鲁说:“你必须留在家里。”
杜鹃说:“我不!”
巴图鲁说:“你受伤了,你去反而添乱。”
杜鹃说:“我左胳膊断了右胳膊还能开枪。”
达哈苏太了解这个倔强的儿媳妇了,她的整条胳膊已经被血染红,他看了一眼儿子,低头说了一句:“接好再走。”
杜鹃这条胳膊如果再不接好会有彻底断掉的危险,到时候她这条命也保不住了,但是他没有办法让杜娟留下来在家养伤,她的性格太刚烈了。
杜鹃不再坚持,上好药缠好绑带,达哈苏找来木板把她的胳膊固定好,用鹿筋紧紧地把木板勒紧。杜鹃左手攥了一下拳头感到非常疼痛,但是既然能用劲说明只是摔断骨头,没有伤及神经。
巴图鲁等父亲和儿子出去后劝杜鹃不要去,见杜鹃还是倔强的要一起走,他明显有点生气,他说:“我预感到是鬼子进来了,如果不是你一意孤行离开家,这伙鬼子能闯进来带走儿子吗?”
他心里明白日本人能够闯进来与杜鹃是否离开完全没有关系,是因为他们不小心才把敌人引进来的,可为了阻止她带伤参加战斗,他只能这样吓唬她。
头脑简单的杜鹃心里本来就觉得有愧,听他这么说更觉得儿子被抓就是自己的责任,她内疚得低下头不再说话。巴图鲁向她保证,只要她不去添麻烦,他保证平平安安把家人全都带回来。
“还有,你必须保证,这些鬼子一个不留!”她狠狠地说。
“我保证!”巴图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