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小飞回来这几天,发现家里的夏莲不在了,大太太看看瞒不住了,只好告诉他,夏莲被她卖给走街串巷的一个卖货郎了。马小飞虽然觉得夏莲罪有应得,但是他也埋怨娘做的太绝。大太太咬牙切齿的告诉儿子,夏莲在日本人面前出卖了马家,挨了一顿打后对马家怀恨在心,继续偷偷和齐耀祖来往,她一气之下才把她卖给货郎。
二太太这次向着大太太说话:“大姐做得对,那贱蹄子把家里弄的谁也不敢在她面前说话,生怕哪句话又被她捅给日本人了,一家人像防贼一样防着她还怎么生活?那个卖货郎年纪不算太大,夏莲跟了他也不算委屈了她。”
这天马小飞又和芋头说起那个住在乱流基建署大院高位截瘫的刀疤脸,说不知道他死了没有?两个人心血来潮想出城溜达一圈打听打听,走到翠香楼时,他突然想起领着小桃红进了翠香楼的情景,所以临时又改了主意。翠香楼老鸨一看见小飞便尖着嗓子招呼起来。这里好多姑娘都是马小飞的老相好,她们花团簇拥般把马小飞拥着上了楼。
在二楼最里面的一扇门开了一条缝,门里一个姑娘正用怨毒的眼狠狠地盯着马小飞。她紧紧抿着双唇看着他进了另外一个房间,随后低下头看着手腕上的一只银手镯冷冷的笑了。
马小飞又开始在妓院流连忘返, 这天马彪正为此事烦心时,佐佐木却把他叫到了办公室。
“马队长!我们都是老朋友,我就不拐弯抹角了。煤矿每年死亡率如此之高,那些死去的工人你是怎样处理的?”
佐佐木请马彪坐在椅子上说话。
马彪面露难色支支吾吾的说:“您是说我们合作以前?还是以后?”
“当然是以前!以后都是由日方统一处理的。”佐佐木说。
“以前以前我都好好安葬了。”马彪眼睛闪烁不敢和佐佐木对视。
“安葬到哪里?能带我去看看吗?”佐佐木凭经验断定马彪在说谎。
“这马家煤矿开采几十年了,那些那些死亡苦力估计已经烂完了,哪里还能找得到他们的坟墓?”马彪说话开始吞吞吐吐起来。
“马队长,煤矿坑下出现巨大的老鼠,你没有感觉这老鼠与你有关吗?”
煤矿出现巨鼠后,捕鼠小组进到盲巷看见了那么多白骨,以此解开了老鼠之谜。汇报给佐佐木后,佐佐木心里也是一惊,因为煤矿围墙外那个废弃的巷道里也扔进去几百具尸体了。他不同意高彬修建焚尸炉,也不能把这些尸体扔在荒郊野外,更没有人力财力每天组织人马挖坑埋人。于是同意了鸠山和竹村的建议,利用煤矿围墙外面那条废弃巷道,把那些从医院拉回来的残缺尸体统统扔了进去。
老鼠出现后,他第一反应就是那些尸体成了老鼠的美味佳肴,那些尸体把老鼠喂养成巨鼠,巨鼠又影响到工人的生命安全,他懊恼了好几天。直到捕鼠队说那些老鼠出自煤矿坑下,有可能不是从围墙外跑进去的,而且煤矿下面发现了很多白骨。他一下想到了马彪,是马彪把那些发生矿难死去的工人都扔在坑下,才造成了鼠灾。
既然佐佐木这么问,马彪一下站了起来,他诚惶诚恐的承认了那些尸体是他弄进去的。
“对不起!队长,那时候矿难实在太多了,我当时没有那么好的矿灯,经常发生煤尘爆炸,我实在没精力一个个把他们安葬啊!请队长看在我们朋友一场的份上,不要把此事说出去。”
他哭丧着脸无可奈何的承认了,虽然装的情真意切,可心里还是直打鼓,万一佐佐木问他用什么方法瞒过其他工人的?为什么西边废弃巷道没有打上闭墙封闭起来?运送这些尸体的工人现在何处?他该怎样回答?
“运送尸体的工人现在哪里?”
果然佐佐木下一秒便问了出来。
马彪说:“队长啊!您以为我生下来就是煤矿老板吗?我从小到大没干好事,尽替我四叔处理尸体了,那些尸体都是我亲自扔进去的,哪敢用工人做这些?至于为什么没有把那条废弃巷道封闭起来,您想想,煤矿三天两头死人,我封起来怎么处理尸体?我没有后眼啊,没想到煤矿被你们入股了,这才没有封上它。”
他一边哭丧着脸承认,一边急速的想着应对办法。
他一眼瞥见站在旁边的慕容良,他对慕容良说:“慕容翻译,这件事到此为止吧,千万不要说出去,否则一切全完了。”
慕容良以前就听工人们说过,马家父子虽然给日本人当狗,但对待遇难的矿工家属很慷慨,尸体差人送回去后,所有遇难家属会给丰厚的抚恤金,当地死亡家属买煤半价支付。
今天却在佐佐木面前爽快的承认了那些白骨是他所为,难道所谓的对遇难矿工家属慷慨都是他自己编造的谎言?流传出这种谎言也许是他买通其他工人故意散发出的?为的是能招到矿工?毕竟马家煤矿是当地最大的煤矿。
正当他百思不得其解时,马彪却转头向他说出那些话,同时他听出话里好像有话。
难道那些白骨非他所为,而他故意承认?为什么?他在隐瞒什么?
“这件事到此为止吧,千万不要说出去,否则一切全完了。”这话是什么意思?“到此为止”难道他向我求救?意思是不要让佐佐木再问下去了?怎样才能阻止佐佐木再别问下去了呢?
他急速思考着。
“队长,看在马队长是队长您朋友的份上,此事就不要追究了,沙吉浩特附近大小煤矿有十几个,所有的矿主都是这样处理的,听说有的老百姓烧煤的时候竟然能捡出人的骨头来,煤堆里挖出死人骷髅一点儿不稀罕,老百姓已经习以为常了,看起来并不是马队长一个人这么干。”
慕容良的确听说过此事,石家厨娘在煤堆里挖出一个人的手指,她也只是嘴里骂了一句,把那半截手指扔在垃圾桶里继续挖煤做煤泥块,不慌不忙的样子好像只是捡出来一块石头一样随便。
他依仗着佐佐木对他的信赖斗胆替马彪说好话,佐佐木是否会忽视他的话继续追问下去,那就要看马彪的造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