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开口那人,有些犹疑地看了眼挨在齐铁嘴身侧的银发少年,最终没有开口,处理完一切痕迹后,他们就如同夜间鬼魅,迅速隐藏回暗处。
刚才江落虽然是那般想的,但事到临头难免有些忐忑,他知道他要快些回去了,但他还是有些放心不下齐铁嘴,复又问了遍:“八哥你要不先跟我一起回去吧?”
齐铁嘴抬手摸了摸少年的脸蛋,声音轻柔,嘱咐道:“不必担心,小落儿回去吧。”
江落见他眼中满是坚决,神情低落地点了点头,转身将钉在墙上的紫金长刃拔出,最后深深地看了眼齐铁嘴,轻声道:“八哥,保重,我会等你们回来的。”
遂即,少年的身影便消失在这无边夜色中。
一股冷硬的风袭来,吹得破开的木窗吱嘎作响,异常刺耳。
齐铁嘴怔然地看着少年消失的方向,“你们”二字在他耳旁回响。
眼前突然浮现父亲醉酒时,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对他说的那句莫名的话:“人这一生遗憾的事情太多,就像那东逝的江水,不休不止,永无尽头……”
齐铁嘴现在好似明白了,当年不光是祖父为他算了一卦,父亲也是。
他满脸苦涩,喃喃自语,“情知已被山遮断,频倚阑干不自由。”
如今他想要的已经没了,他不想做的也要做了。
汪家果然如同佛爷预料那般,会对他出手
他抬眸望向灰蒙的高天,汪家,张家,真是两个天大的祸端啊!
祸端不除,永世难安。
命难由己啊!
城主府。
清辉遍洒,明月正当头。
张启山办公桌上堆叠的如小山一样高的公务堪堪处理完,他抬手按了按发涩的眉心,冷峻的脸庞上流露出一丝疲惫。
抬眼看了眼时间,已经很晚了。
他的乖乖这次睡得怎么这般沉?难不成是前日的药物在他的乖乖体内仍有残留?
张启山剑眉微拧,起身朝书房外走去。
当他推开卧室屋门的那一刻,彻底愣住,屋内漆黑无比,没有一点声息。
张启山看着黑漆漆的房间,垂在身侧的手指轻微颤抖,竟有种恐慌感,他走到床边,打开床头灯,看清床上只余下孤零零的满是褶皱的被子。
心惊肉跳,血液蓦地变冷。
江落,消失不见了
张启山站在原地许久,冷峻的脸庞如冰似雪,漆黑的眼睛里什么都没有,他怔怔地看着空无一人的屋子,一时间巨大的空茫几乎将他吞噬。
他动作僵硬地坐到床边,将手落在褶皱的被子上,没有感觉到丝毫温度。
在这一刻,他的心彻底沉到了谷底,薄唇抿成一条锋锐的直线,他那双漆黑的眼睛里竟然外显出自嘲与空茫。
他没有叫任何人,没有在第一时间命人寻找少年的踪迹。
因为他认为,是上天赐予他的“馈赠”,时间到了。
被收回了。
少年是离开了,回到了属于他的世界。
张启山看着床头上摆放着少年曾经戴过的鲛绡,他将其握在掌心,一片冰凉,他就这么静静地,没有一点声息的坐在那
在这片静默中心如刀绞,五内俱焚。
这个不可一世的男人,这个将一切都算计在内的男人,在此刻因少年的消失而满身颓废与恍惚。
少年走了,连带着抽走了他最后一丝鲜活,让他再次成为那座死板森冷的高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