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佛爷好像格外忙碌,冷峻的面庞上甚至会在不经意间出现一丝倦色。
江落神情有些低落,抬头望了眼窗外灰蓝色的高天,清澈的眸心闪过一丝寒凉杀意。
他并不傻,他虽然记不清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他能从佛爷的情绪中敏锐的察觉到如今的形势。
佛爷在压抑自己。
定是那些该死的虫子,冒犯了佛爷,给佛爷造成了麻烦。
他应该早一点去杀了他们的,让佛爷不快是身为信徒的过错
如今的城主府空荡荡的,主楼里面只住着他与佛爷两人,余下的空旷客房,下人们也不会日日打扫。
所以这就给了江落可乘之机,他在书房随时可以假装不经意地翻看文件资料,佛爷对他并不设防,他在佛爷心里一直都是单纯无害的。
他能轻而易举地知道那三个虫子的住所,以及他们有没有家人跟来,身边卫兵数目所持有的武器
最关键的一点是,他需要一个背锅之人,不能将自己暴露出来,不能给佛爷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更不能让佛爷发现他是一只不乖的小狗。
所以江落趁佛爷忙碌时,大摇大摆进入了佛爷的私库,在里面找到了制作脸谱的材料,经过这几日时间,他已经制作完成,脸谱就被他藏在了客房里的衣柜中。
如今看来,他还是太慢了,怎能纵容那三只虫子外带不知多少的黑臭虫来打扰佛爷呢?
影响了佛爷的心情,当真是罪该万死。
江落望着灰蓝色的高天有些出神,这一幕刚好落在批改完一本文件的张启山眼里。
他起身走到少年身侧,却发觉少年依旧没有注意到他,这让他不禁有些好奇,少年这是在想些什么,居然这般出神。
“乖乖在想些什么?”
头顶突然传来低沉磁性声音,令江落眼眸颤动,里面满是心虚的神情,他这时才注意到身侧那道高大身影,他胸腔里的心脏开始扑通扑通地跳动,他心虚地不敢抬眸,就像一只要做坏事的小狗,怕被主人瞧出端倪。
他只得一头扑进高大身影的怀里,将头埋了进去,哼哼唧唧地小声说道:“乖乖乖乖没想什么,佛爷您是忙完了吗?”
张启山看着少年银白色的长发落在雪白脖颈上,光华流转,他不禁抬手覆上那抹微凉的浓白,轻声道:“今日怕是要忙到夜半了,乖乖可是乏了?”
江落听到“夜半”,神情微动,他勾住佛爷的手掌,用指腹细细摸着那薄薄的硬茧,低声说道:“佛爷,乖乖是有些困了,您能亲一下乖乖吗?您亲完乖乖,乖乖就去睡一会儿”
张启山看着少年毫无防备露出的细白脆弱的后颈,眼底闪过一抹异色,他将少年揽腰抱起,轻轻地在少年红润的唇瓣上,落下一个深凉近雪的吻。
江落耳尖微动,心里默数着佛爷的脚步声,听着沉稳脚步声的细微变化,他知道,佛爷现在已经走过廊角,马上就要回到书房了。
他心底生出些许的紧张,怕被佛爷发现,但眸心却盛着坚决的寒意,他应该帮佛爷做些什么的,他也必须要帮佛爷做些什么。
没关系,只要按照他计算的时间,规划的路线,杀了那几个虫子全家,不过是很简单的事情。
对佛爷不敬之人,就该去死。
江落悄声出了卧室,来到客房,取出已经制好的脸谱,看着这张熟悉的同那些虫子一样讨人厌的脸,江落第一次,对着这张脸笑得如此真诚。
他换好暗色衣物后,便从客房的窗户一跃而下,避开城主府的守卫,在灰暗的高天下,冷硬的风中奔袭,就像一只矫健的黑豹,也像暗夜里的精灵鬼魅
原本灯火通明的官家府邸,如今寂静的近乎骇人。
地面上满是残肢断臂,暗红血泊,刺鼻的血腥气几乎要凝成实质。
一道高挑修长的身影手持兵刃划在地面发出刺耳鸣响,阴冷无比,就像暗夜里滑腻游行的阴寒毒蛇,正在吐着蛇信寻找猎物,阴寒恐惧如同形成实质,凉飕飕地往人骨缝里刺去。
就像是来自炼狱的鬼魅恶煞正在步步逼近。
这声音宛如催命符咒,将躲藏在假山角落的张海康吓得脸色惨白,浑身抖得如同筛子一样。
同他一起从京中来的人,都死了,都被外面那个煞神杀死了,被一刀劈成了两半,肠子内脏滚落满地,尖叫都来不及发出
原本他以为只要能拖到外围的黑飞子过来,他就能够获救
可可没想到,向来诡谲莫测的黑飞子刚一出现,就被那煞神一刀贯穿心脏
根本来不及逃跑就化为黑灰。
冷汗一滴接着一滴从张海康额头滑落,在这阴寒的夜晚,他的衣领却被汗液濡湿,曾经张家人的标志处,那被砍断的残缺处,又开始泛起阵阵刺痛,他恍惚间看到那日惨死在汪家人手下的族人们
他为了活命背弃张家,投靠汪家,难道今日就要死在这吗?
就在一股阴冷的风路过假山,发出呜呜声响后,张海康惊恐发觉,外面静悄悄的,一点声音都没有了!
那恐怖的兵刃割地声,那刻意放缓的脚步声,通通消失不见了!
张海康心底的寒意已经漫至咽喉,他胸腔极致起伏,他现在心中还抱有一丝希望,万一万一那煞神走了呢?
然而就在这时,他的头顶传来一声淡若月色的轻笑:“找到你了,恶心的小老鼠。”
张海康头皮就像是被猛烈的电流爬过,猛然发麻,他僵硬着脖颈,一点一点地仰起头,对视上一双从未见过的眼睛,他在这时才愕然惊觉,这煞神出现到现在从未睁开过眼睛
那这双灰紫色眼眸
他不是陈皮!!!
然而张海康只能带着这个秘密一同下地狱了
一把长刃就着他仰头的姿势插入他的咽喉
江落看着周围的残肢断臂,眼底流露出一丝嫌恶,怎么办,身上沾上这些老鼠的碎肉了,他要快一些回去,好在这些该死的家伙比他想象中还要好处理,还有很多时间。
就在他要转身离开时,突然想到了什么,又像漫步般进入一间屋子,将躲在榻下的瘦长脸青年拽了出来。
只见瘦长脸青年早已没有那日在城主府的嚣张气焰,如今他的左侧胳膊与大腿已经被折断,无力地垂落,看向闭着双目的陈皮,他惨白如蜡的脸上满是惊恐,一时间一股腥臭的气息涌了出来,淅淅沥沥的水声也跟着响起
江落眉心一皱,强忍着想不留活口的冲动,将人摔到墙上,声音阴冷无比:“记住,今日杀人者是我陈皮阿四,张大佛爷不是要抓我吗?告诉他,让他尽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