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碎裂破出胸膛的碎骨划破张启山手臂上的肌肤,猩红滚烫的血液滑落,滴在那狰狞破损的身躯上。
张启山感受到刺痛,突然想到了什么,他抬手轻抚少年的脸庞,满是血丝的双眸泛着奇异光亮,声音苍白嘶哑,如同冬日外枯败枝头上伫立的乌鸦啼叫,怪异刺耳:“乖乖别怕,我会救你的,我一定能救你,等你醒来,我会一直抱着你,别怕……”
他拿起棺椁里放在少年身旁的紫金长刃,手指抚摸锋寒的刃面,任由锋利的刃将指腹划破,染上猩红的刀刃渡着寒光,也照映出他空寂荒芜的眼眸。
寒光一闪,他手腕上便出现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猩红血液从中涌出,落到少年被绞碎的胸膛。
可随着鲜血浸染少年残破的尸身,张启山漆黑的眼眸中最后一丝光亮也消失不见,他嘴唇颤动:“为何?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不对!不对!一定是血不够多!一定是血不够多!”
张启山拿起长刃几乎要把整条胳膊割烂,那猩红灼热的血液伴随着碎肉洒落在少年的尸身……
可依旧没有任何变化……
就在张启山神情疯魔,长刃马上砍向自己的肩膀骨骼时,一双手紧紧握住了刀刃,那猩红的血液顺着苍白指缝滴落。
“佛爷,佛爷啊!求您!求您别这样!!”张日山满眼惊骇哀求。
他死死抓着那即将砍下的刀刃,哪怕是废了自己这双手,他也不能松开半点力气。
“佛爷!您别这样伤害自己了!小落儿他……他已经没了……他绝不想看着您这样伤害自己啊!”
张日山不顾双手几乎被砍断的剧痛,苦苦哀求。
张启山眼底血色弥漫,他低吼着:“松开!!”
张日山脸上露出苍白痛苦的笑容:“佛爷,您杀了我吧……您杀了我吧……您要在我面前伤害自身,您杀了我吧……让我去赎罪,我没照看好小落儿……”
张启山神情狰狞,那巨大的悲痛绝望让他几乎丧失神智,但……最终他还是松开了手中长刃……
下一秒,他脖颈被人从后扎入一支针剂,不等他反应,药液便被推入体内,他眼前的景象变得模糊不清,他倒在张日山的怀里。
齐铁嘴手里拿着被推空药液的针管出现在张启山身后……
……
今日是江落死后的第十日。
张启山不顾齐铁嘴的反对,拒绝将少年入土为安。
他在城主府地下打造了一间冰室,他要将少年永远的藏起来,与此同时他心中还抱有一丝幻想,只要将少年的身躯放在身旁,少年的灵魂会不会就留在他的身边?
他是不是就还有机会将少年救活?
至于张启山为何会这般疯魔,是因为他可悲地发现他好似不会死了。
虽然还会受伤,但无论多重多么狰狞的伤口,都会愈合。
而这正是在少年死去的这几日发生的变化,并且随着时日增加,他身上的伤愈合的速度就越快。
现在,哪怕是在腹部捅上一刀,也会在转瞬间愈合……
张启山嘴角露出讥讽笑意,他当然不会死,他还背负着长硰张家人的信仰,他还要带领族人彻底摆脱那个腐朽家族的宿命。
他还未完成父亲的遗愿,日寇未灭,山河未复,他如何能死?
张启山跪在棺椁旁,抬手轻触少年越发青白的尸身,嘴角的讥讽苦涩越发浓郁,看吧,江落你不该爱上我的,我才是你磨难的开端,我被你当作神一样信赖,可却连死亡都不能与你一起。
我是这世间最无用的人。
少年空洞的眼眸被他再次用鲛绡覆着,他承认,他是怯懦者,他不敢对视上少年死不瞑目的眼眸……
他这几日时常能听到祂那痛恨的声音。
“你会后悔的……”
“你会像祂一样痛不欲生……”
他也时常能听到江落的声音,他在哭,他说他好疼……
那双蒙尘的灰紫色眼眸,死不瞑目。
他在问:“佛爷您为何还不醒?”
冰室内的微弱光亮投在张启山的半侧脸庞,将另一半阴影衬得凄风苦雨。
他俯身亲吻上少年冰冷的脸庞,用鼻尖轻蹭着少年几乎断裂的脖颈,声音低沉诡谲:“乖乖对不起,能不能原谅我,等一切都结束后,我便会永永远远陪伴你……”
等一切结束,他会同少年一起封在这具棺椁中,埋入地下,让他在这漫长无边,再也看不到希望的未来中,永远陪在少年身旁……
只求少年能入梦中来,让他再见一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