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皮好似在极力控制自己脸上的神情般,僵硬地扯着嘴角,露出一个虚假的微笑,黑白分明的双眸紧紧地盯着镜子里的人,嗓音有些微颤。
“我已经找到您了,您为何不对我说话?为何还不出现?”
可随着那道颤抖的声音落下、再到消散、撑起的眼圈开始发酸发涩,镜子里那张披着他脸谱的倒影却始终不肯露出真正的面目。
映入他眼底的那张与他一模一样的脸上露出的僵硬笑容仿佛正在嘲弄他的狼狈与愚蠢。
随着时间的流逝,不断翕张的唇瓣发出的轻声疑惑与委屈逐渐转变为面容扭曲的质问与愤怒。
“你为何不出现?!你为何还不出现?!!”
“你究竟在哪?耍我玩很爽是不是?你永远都是这般,将自己隐匿于我不知道的暗处,冷眼旁观我的狼狈与挣扎,看着我变得扭曲变成跟你一样的疯子!”
“你一定很得意是不是?是不是!”
“为何连你也要骗我!!”
“为何连你也要骗我啊!!!”
随着最后一声扭曲的失声质问,陈皮苍白酡红的面容沾染上濒临绝境的癫狂,他手指紧紧蜷缩握成拳,猛地砸向镜子中那个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砸向那张扭曲狰狞的脸庞。
砰——!
镜子被砸碎的声音。
嘀嗒——嘀嗒——!
随之而来的就是猩红液体滴落在地的声音。
巨大的西洋镜面破碎,连带其中映照的人脸也被绞碎扭曲,增添了道道错乱的裂痕。
“你为什么不出来!”
“您为什么还不出来?”
不断翕张的唇瓣发出的声音再次变成低声的疑惑。
猩红的鲜血顺着血肉模糊的指骨往下“嘀嗒”“嘀嗒”地流淌着,划过苍白瘦削的手指落在地面,形成一小滩血泊。
陈皮漆黑的双眸里映着那破碎满布蛛网般裂痕的镜面,映着镜面上那张面容扭曲的脸庞。
这熟悉却又令他无比陌生的扭曲狰狞的脸庞似乎有种无形的魔力,令他移不开视线。
陈皮的嘴角再次勾勒出一抹诡谲的笑容,他像是被迷惑了般,抬起那只满布猩红鲜血的手,抚过破碎裂痕的镜面,猩红的血液被他涂抹在那破碎的镜面上,让里面的那道人影越发模糊
指尖缓缓移动,想要触碰那人的脸庞,尖锐的碎片划破了他白皙的指尖,血液止不住嘀嘀嗒嗒地流淌。
那猩红的液体随着破损的指尖移动,滴入裂痕中,顺着裂痕的走势蜿蜒流淌,形成诡谲的血色蛛网。
可陈皮似乎没有知觉般,仍怔怔盯着那扭曲的镜面,用带血的指尖描摹着那扭曲的眉眼,最终好似隔着破碎的镜面停在了那眉心正中。
“为何不出来见我?您不是说过会永远纠缠于我吗?”
“我已经发现您了,快从我的身体里出来啊……”
你为何还不出来?是因为我还不够狼狈吗?
陈皮原本黑白分明的眼眸此刻已经开始泛红,曾经属于那人的病态癫狂好似已经侵入了他的身躯
泛红的眼圈里有着温热液体流出,让满布血色蛛网的镜面里那张本就扭曲的人脸更加模糊不清。
然而陈皮仍旧病态地盯着那张扭曲的脸,他试图透过扭曲的镜面与里面的那道人影对望,又好像在试图从那扭曲的人影里找寻那个疯子存在的丁点儿痕迹
可最终的最终,他什么也没找到,一切的一切都好似他的一场荒诞可笑的独场戏
陈皮突然变得有些茫然,他扯着嘴角喃喃自语:“凭什么?凭什么你总是能对我的痛苦不堪冷眼旁观凭什么你总是能像个局外人一样看我做戏凭什么最终只有我痛苦癫狂”
“没有这样的道理,不是吗?你说过的,你会从我的身体里复生你说过的。”
陈皮迷茫无措地将那破损的指尖、沾满鲜血的手掌摸向自己的脸庞,猩红映在苍白上,扭曲的镜面在这一刻也复刻着他的举动
一切都是破碎、荒芜的
他缓缓将脸靠近那满布血色蛛网的镜面,从翕张的唇瓣间呼出的气体还带着湿热的醉意,他伸出舌尖隔着蛛网与镜中人接吻、舔舐
苦涩的腥气、麻木的刺痛在舌尖处蔓延。
陈皮此刻的眼眸里没有丝毫神志,好似他已经完全迷失、溺死于癫狂
凄冷的月色下,猩红的血液自他的舌尖滑落,他的嘴角露出诡谲森寒的笑意
距离那个疯子消失不见已经过去了十五日。
他不信他就这么死了,都是假的,对,这一切都是假的,一定又是他演的一场戏,他一定在某个阴影里看着他,看他狼狈痛苦,然后放声大笑
他不是喜欢他这般模样吗?那为何还不出现?
冷风袭来,带来片片乌云遮挡住那凄冷的月色。
黑夜沉稠,江边柳树的枝桠随风晃荡,如刀的柳叶沙沙作响,暗色的江面波纹荡漾,凄清的月色像是那寒凉破碎的镜面一样被绞得粉碎,消失不见
一切的一切都随着冷风袭来而改变,又随着冷风离去而复原。
最终在江面趋于平静时,九天之上的晨星变得稀疏,银河开始倒转,它也再次盈满了孤凄的月华。
七九:嘻嘻,所以你们感觉陈皮当真爱上红中了吗?
或者是你们所想的斯德哥尔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