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
轻笑了声,江生终是睁开了眼。
“当初答应贫道的事,县尊眼下就忘了?”
张青云连道不敢。
江生继续说道:“罢了,今儿贫道不说出些道理来,县尊怕是难以心服。”
说着,江生直起身子,转身眺望着群山上的落雪,神情淡然,清冷。
“县尊当真不明白,眼前的混乱不过是那太平河妖魔试探青山县的一个手段?”
“贫道固然可以出手,不但贫道可以出手,就连那乔道友,闻道友,空虚公子,都可出手。”
“可我等一出手,修为、手段尽数被那妖魔得知了,倒时那妖魔已经有了防备,还有什么奇袭可言?”
“如今几位道友都不在青山县,不就是隐藏自身图谋以后?”
张青云怔住了,张了张嘴:“可是”
江生继续说道:“若是县尊只想解决眼前祸乱,不去对付那太平河中妖魔,贫道现在就可下山。保证三五日内就除尽青山县中那些魍魉。”
“到时太平河斩妖除魔一事,贫道就不再牵扯之中。”
“如此县尊可愿意?”
张青云还想继续劝说,江生却是已经抬手送客:“既想着眼前邪修作乱,又想着日后太平河除妖,什么好事都让县尊占了,天下哪有这般道理?”
“贫道这些时日需在观中清修养剑。县尊请回吧。”
张青云终于是憋回了原本的话,有些尴尬的起身:“那张某就告辞了。打扰了道长清修,实在”
话还没说完,张青云已经忍不住狼狈的匆匆离去。
江生瞥了眼离去的张青云,又给自己续了一盏茶:“在外面候了这么久,可还能撑得住?”
站在门外的田明安打了个激灵,连忙说道:“回道长,小子尚可。”
“喝杯茶暖暖身子,继续做你的事去吧。”江生说着起身回了前殿继续修行。
田明安看了看江生远去的身影,又看看屋中桌上那盏茶,连忙进屋将那杯热茶一口气喝干。
随着热茶入腹,洋洋暖意从腹中开始蔓延至全身,原本在外被冻得几乎要麻木的手脚重新恢复了温度。
原本腹中那饥饿的感觉也都消失不见了,甚至有隐隐气机在小腹萦绕,可惜那种气机片刻就失去了感应。
饶是如此,依旧让田明安激动不已,他连忙向着前殿一拜,随后继续扫雪。
此时已经回到了前殿的江生,看着那高大的蓬莱开派祖师画像,沉默片刻忽然出声:“我是否错了?”
“可他人死活,又与我何干呢?”
虽然这么说着,江生却还是忘不了,他实际上也不过是一个寻常的生灵,还嗷嗷待哺时被遗弃在江中,差点溺死。
是道宗一位内门弟子出行时偶然发现了他。
那位内门弟子当时已经垂垂老矣,见江生在水中沉浮,心善不忍,便将他带回了蓬莱,并把他抚养长大。
这些记忆在江生的脑中记得非常清楚,他自幼时就跟着那位老者,看着他修行,练法,悟道。
在江生八岁那年,他便正式拜入蓬莱。
识文四载,练气六年,十年光阴终是天道筑基,宗门内不少长老都认可他的天赋,认为他是未来的真传种子。
一切,都因那位老者有一颗善心,否则早无今日江生。
何况那位老者哪怕把他带回宗门也没有弃之不顾,而是悉心照料,言传身教,希望江生能与他一样。
可惜江生天生性子清冷,终是没法做到和那位老者一样悲天悯人。
在江生认知中,宗门无疑是第一的,宗门内的师兄师弟师姐师妹方才是一家人,只要不涉及蓬莱,外人死活他根本不在意。
心中那些纷杂的情绪眨眼间就被江生斩碎。
眯眼打量着道观外那被皑皑白雪覆盖的山峦,江生轻吟道:“看庭前花开花落,任天边云卷云舒。”
“邪修作乱,与贫道何干?”
“只可惜这世上多是庸人自扰,不能斩断红尘牵连。”
“可惜啊,可惜。”
江生说着,转身继续盘坐在祖师画像前开始修行,双目微阖,眼中已经波澜不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