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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残月掩在了天际线下,一夜而过,旭日初升。
整座府邸,都开始重新忙碌起来。
少女藏了一夜的心事,却依然顶着淡淡的黑眼圈,入厨房为她与萧砚一人煮了一个鸡蛋,待思索了下,又给阿姐与降臣都备了一个。
“额去喊了她,没理额,应是不吃早饭了。”阿姐扎着羊角辫,揉着惺忪的眼睛,虽没睡醒,但仍是眯着眼睛两口一个鸡蛋,而后一边说着,一边把降臣的那个也一并吃了。
姬如雪清冷的俏脸愣了一下,进而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旁边,此时正一面吃粥、一面坦然阅着信件的萧砚。
但便是这般细小的动作,后者好似也霎时察觉到了,这会被这么一瞥,突然就猛地呛了一口,偏头咳嗽起来。
“慢些。”
少女轻轻拍着他的背,嗔怪道:“急什么?”
“咳咳咳……无妨、无妨……”萧砚摆了摆手,干咳道:“我吃完了,你们俩慢慢吃。”
“等等。”
姬如雪拉住他,而后取出瓷碗里的鸡蛋,细心剥掉蛋壳,直到半个鸡蛋都洁白晶莹起来,才递过去:“把鸡蛋吃了,你说的,长身体。”
萧砚欲言又止,但看着少女那亮闪闪的美眸,又不舍得拒绝,便接在手中,“我去前堂了。”
少女抿唇望着他的背影。
良久,才小声自语道:“我又不会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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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砚下榻的府邸,与节度使府隔了两条街,是一座四进的大宅子,这会府邸的角门大开,人影进进出出,皆是河北官场的文武。
自从几日前李存勖败于高梁河,萧砚入主幽州后,那个几被刘守光扩建成王府的节度使府,便几乎失去了职能。
萧砚并未认领刘仁恭给的幽州节度副使,也不去用那威严的节度使府衙署,故河北大小官员,但凡有要事,皆禀于这座府邸。他便专门腾出了前堂,充作办公所在。
这会,几个官吏似同上朝一般向里去,却又马上向两边避开,纷纷折身行礼。
“冯参军、冯参军……”
年不到三十,却显得很是沉稳的冯道便一一淡笑而应。
他一朝得势,算得上是河北官场的新贵,这让一众刘仁恭时代的旧官吏很是眼红,但更多人对他都还是巴结居多。因他在幽州的人缘素来不错,与人为善,萧砚用起他来,也极为趁手。
眼见他来了,其他早到的官吏便只能再等等。
冯道甫一进入大堂,便稍稍躬身,叉手行礼。
“仆参见萧军使。”
萧砚正坐在案后,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半枚蛋壳拧眉沉思,这会便抬头,笑了笑:“可道先生来了,请坐。”
旁边有不良人拎出一胡凳,冯道便坐了半个屁股,正襟危坐的从怀中取出一卷厚厚的名册:“奉军使指派,仆连夜搜集了幽州、涿州、易州、妫(gui)州、檀州共一百四十六座坞堡、三十二家大族的信息,并列出了一些这些坞堡、大族出生将领的名单。”
“可道先生真是大才!”
萧砚闻言正色,亲自走下去,接过名册,细细扫了一眼。这名册归纳的很详细,不但有具体的地址、人口,还有这些豪族与定霸都、义昌军两部将领千丝万缕的关系。
还有一部分,便是列举的昔日李存勖入河北,为之投效的一些大族。
最关键的,还是那二十七家暗地里想要联合述里朵,扳倒萧砚的大族,以及他们在定霸都、义昌军二部里的子弟名单。(详情可见番外。)
“甚好、甚好!”萧砚一面看,一面不住的赞赏:“幸苦可道先生了。”
冯道已屈身而起,这会便笑着捋须道:“不止仆的功劳,尚有一些同僚,亦出了大力气。韩观察使亦出了力,至于幸苦……为军使做事,仆不敢言苦。”
“报上名来,皆有赏。”萧砚笑了一声。
继而,他沉吟了下,负手踱了几步,从案上取了一蘸墨水的毛笔递给冯道:“这名单上,若有可道先生的亲族,亦或者是愿保的人,本使允伱划之。”
冯道愣了愣,一时不知萧砚这是试探还是何意。但他眼见萧砚如避嫌似的背身而过,便马上对这一恩赐大为受宠若惊。
他长揖而下,恳切道:“仆受军使提拔,已是满怀恩宠,此名单上的人,非重惩而不为过,仆岂能因此私利,坏军使大事?”
说罢,他顿了顿,突然壮着胆子道:“仆以为,燕地羸弱至此,一有刘氏横征暴敛、奢侈荒淫、胸无大志的原因所在,二有其御下无能、惨失威望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