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院里,段成天提着已空了的木盒,净了手从厨房中走出来。
作为安乐阁中数一数二的金招牌,鱼幼姝自有可领客人行投壶、打茶围的地方。
院子不大,但一路上布局雅致,亭台散布,曲径错纵其间,已足够她与几个婢女生活居住。
前厅里,已有几人围坐在一起闲谈。
他们当中有男有女,却都是与安乐阁有些往来的人,如布庄、首饰贩子,皆与安乐阁有多年的交易往来。
待听见段成天的动静传来,他们便纷纷起身。
“校尉……”
前者却只是摆手,“莫如此称呼,也不必管我,皆坐下。”
他们遂也不计较,迎着他入内,笑道:“可有许多年不见了,老段做的豆腐依还是够味,隔这般远都香的紧。”
余人皆是发笑。
“此次老梁召集大家,是为何事?”段成天却是有些严肃,道:“诸位能有个安生日子已是不易,莫要过多扎堆,反引得有心人怀疑。”
见众人都正色起来后,他才扫了眼四面,问道:“老梁没来?”
“说是去迎客人了。”
“客人?”
段成天惊诧了下,忽的想起了方才在安乐阁门口见到的那两个人。
他略有些皱眉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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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堂僻静处,鱼幼姝正为萧砚引荐。
她先是指着一抬头纹颇深的四旬中年男子,道:“这便是老梁,校尉正是与他联系过后,我们才得以聚在一起。”
那四旬中年初见萧砚后,实则亦多为惊讶,但有他熟知的那位兖州不良人作证,便并未多纠结,拱了拱手:
“在下第八代不良人梁知,因本舵校尉天速星对分舵事宜并不热衷,遂已于这些年将负责权授予在下,亦是由在下联络分舵的各处兄弟。”
萧砚一路打量着周遭的环境,好奇问道:“这安乐阁上下,共有多少不良人?”
“已知的有乐师、舞姬、仆役八十六人,阁内大多数人依还是普通人,并不知晓此间秘辛。”
梁知并未因萧砚年轻而轻视他,耐心介绍道:“安乐阁于武皇年间实已焚毁,但其后由不良人接手重建,百余年来自长安辗转到洛阳,一直都是如此设计的。”
“普通人之中分布着咱们的人,反而才更不容他人察觉得出。”
萧砚略略点头。
这一点就能看出幻音坊的缺陷在哪了。
底蕴终究不够,于中原铺了摊子,却并不能完全融于当地之中,稍有破绽露出,便极可能被人连根拔起。
反观不良人,继任者实则是以传承来挑选出来的,其间优劣自不评说,却对隐藏身份极有作用。
譬如这梁知,他这些年作为洛阳分舵的负责人,别说是完全弄清楚有多少不良人散布在洛阳或者是关中左近,恐怕有些安乐阁内的不良人他都未清楚身份。
单单是这安乐阁内,大多同僚恐都不知晓对方的底细。
他思忖了下,询问道:“当初大帅遣散不良人,你们应该各自散去才是,为何还都聚在这安乐阁?”
兖州分舵便是如此,自从昔日长安城破,不良帅消失无踪迹,各个不良人隐姓埋名蛰伏起来,一散就是三十年。
反观洛阳这边,甚而还能有机会不时小聚一番。
这下,便是鱼幼姝苦笑了,她接过话茬,道:“大家祖辈皆凭安乐阁存活,昔日大帅被先帝忌惮,遂一夜解散不良人,可大家却并无他处可去,只能继续留在此处……”
萧砚恍然。
昭宗确实属于又菜又爱玩那一类,人不良帅纵容黄巢祸乱中原,或许存的就是覆灭世家的心思,未尝有过想要不忠的想法。
结果僖宗作为被祸乱的人都承受得了,昭宗作为继任者反而自毁长城,断李唐一臂。
他并不想深究这一问题,便沉吟道:“若无二位,我想要聚合洛阳不良人恐还需要多费些时间。”
“却不知天暗星此来洛阳,所谓何事?”
“不急,待见过众人再详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