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情,很多事情远远比想象的更加复杂。
一个月前,在太平湖发现的那具尸体,早就已经确定了身份。
顺业电子公司的董事长,林长德。
而嫌疑犯呢?
居然是他刚刚雇佣的电子工程师,张铭国。
虽然只是一个工程师,但是考虑到是枪击案,还是大张旗鼓出动了宪兵警察。
不过嫌疑犯并没有抵抗。
将照片放到嫌疑犯的面前,孟农飞突然说道:
“这当然只是表面上的身份,他还有另一个身份,常启德。”
孟农飞接着说道,
“他是所谓的汪伪情报机关骨干,在抗战后沦为汉奸,是极司菲尔路76号第三别动队队长……”
面前的嫌疑犯,孟农飞接着读道,
“……率领特务乘夜进入上海法租界,将重庆方面掌握的农民银行20多位职员集体屠杀。”
别动队队长,屠杀,行动……
在这些词语从孟农飞的口中道出时,一直沉默不语嫌疑犯,终于有了一些触动。
“他在南洋待了多长时间?”
孟农飞看了一眼嫌疑犯,说道:
“16年,他是四五年十二月,以林长德的身份乘移民船来到的南洋,在过去的16年中,可以说是极其安份,不仅没有违法经历,而且还开办了自己的企业,平时还热衷于各种慈善活动,所以,我很好奇,他到底干了什么,会让你……”
盯着嫌犯,孟农飞反问道。
“一个毕业电子专科学校,颇有前途的电子工程师,居然会挺而走险,将自己的雇主老板残忍杀害!”
这时,张鹏也停止书写,手持圆珠笔的他看着这个只有二十八岁的年青人,他很难想象,这个看起来有些腼腆的年青人会是杀人犯。
就在这时,张铭国终于开口了。
“残忍杀害?这是残忍吗?”
冷冷一笑,张铭国说道:
“在“76号”下属的各“行动大队”中,个个都称得上是杀人如麻,因为“76号”中有一条规定:凡枪杀一个人,即发给500元的“喜金”,这就进一步刺激了汉奸们的杀人欲。只要有机会,他们就会杀人!”
他的回答,让孟农飞和张鹏都愣住了。
双手铐着手铐的张铭国,看着面前的警官,说道:
“我的家人,就是死于他们之手,三十年11月7日,在英租界,常启德率领几名汉奸进入租界,他们在街上当众杀害了我的父亲,当时,母亲和妹妹在车里,也被当场枪杀,而我就在街对面的书店里,就是我杀他的原因。”
张铭国的回答,让孟农飞一愣,惊愕的看着对方,问道。
“当时你多大。”
“七岁!”
似乎知道对方想问什么,张铭国说道:
“我记得他,永远都不会忘记他,他的左眉上方有一个伤疤,在父亲的书房里,有他的照片,他的手上沾着很多人的血!”
看着面前的警官,张铭国继续说道:
“我以为他早就死了,可是,在公司看到他的第一眼,我就认出他,尽管他的笑容看起来很亲切,但我还是记得他用冲锋枪朝车里射击时的狞笑。”
说出这句话后,张铭国抿了抿嘴,说道:
“好吧,人是我杀的,就这样吧!”
看着再次沉默的嫌疑犯,孟农飞问道:
“那么枪呢?枪是那里来的?”
“一位叔叔留下来的,父亲牺牲后,我被一位叔叔收养,几年后,叔叔也在一次行动中牺牲了,枪是他留下来的。来南洋时,我想着那是叔叔的少有的遗物,就带了过来。”
稍微顿了一下,张铭国说道:
“或许这就是冥冥之中的天意吧!”
看着陷入沉默中的张铭国,孟农飞和张鹏同样沉默了,良久,看着在口供上签字的嫌疑犯,孟农飞问道:
“你会后悔吗?”
“后悔?”
张铭国摇头说道:
“为什么要后悔?无论如何,仇,总是要报的,不能说,他改名换姓了,就把手上的血洗清了,不能说,他们就白死了……”
离开审讯室后,孟农飞把审讯的结果上报时,警长也沉默了,其它人大都也是如此,气氛压抑的很。
“先证实一下吧!”
几分钟后,警长要了保安局的总机,很快电话就被转给了吴德坤,从电话里得知对方的要求后,吴德坤自然而想的想到了福满楼的周志民。
那位周老板当年就在沪海,很快,他就从周志民那里证明了那场袭击,也证实了张铭国的身份,他确实是抗战英烈遗孤。
很快,报纸上电视里到处都充斥着“烈士遗孤为父报仇”的新闻,尽管战争早就结束了,但是这个事件还是在南洋引起了轰动。
为家人报仇!
这是一种最传统的观点,“十世之仇,犹可报也”。况且这不仅仅只是父仇,还而国仇家恨,又岂能不报!
一时间记者们对张铭国的举动无不蝗赞叹不已,纷纷报道称赞其为“南洋第一侠士”、“为民除害的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