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说完，贵宾室里的人皆是面面相觑。一名贵族有些犹豫道：“这可行吗？我是说，税务法案那次，我们就……”
贵宾室里的人转头看到他，立刻纷纷起身行礼：
运输队可是拿着内政大臣亲自签发的文件来调粮的，能有什么问题？
“格勒诺布尔那边可别耽搁了。咱们的库存只剩下不到三万磅，他们稍微晚几天，城里就要没面包卖了。”
布里安迟疑道：“陛下，这其中或许有什么误解，是不是再派人详查一下？”
奥弗涅南部的国王大道上，圣维朗侯爵坐在飞驰的马车上，遥望数百里外的巴黎，脸上露出狠厉的笑意。
……
两日后，巴黎西南。
布里安深知圣维朗侯爵是南方极有影响力的军事世家，不宜随便动他，忙劝道：“陛下，这毕竟是勒韦贝尔子爵的一面之词……”
一旁的战争大臣圣普利斯特侯爵也是脸色阴沉：“不止是您，她是要羞辱整个军界。”
“那些新建起的工坊将农民都引去了城市里，早晚有一天，你们的佃农都会逃走，土地不再有人耕种，你们连一个子儿的年贡都收不上来！”
他又第十次看向手里的信件。那是他的侄子，同时也是蒙卡尔姆军团的少将写来的，内容是向他汇报军团已经准备完毕，随时可以进行作战部署。以及，蒙彼利埃多地开始出现粮食短缺的事情。
而在看台西侧二层正中间的贵宾室里，挤了足足二十多人，他们皆是淡然地望着场中的赛况，显得兴趣索然。
“呵，谁知道呢？反正我们把数量清点正确就行。”
周围的大贵族们立刻感同身受地点头，“这是对传统和荣耀的背弃！”
这位杜尔福公爵拥有上千顷土地，地价下跌对他的影响非常大。
“您放心吧。”奥尔良公爵道，“这次还有其他势力会配合我们，大家很快就能看到。而且诸位不用投入什么，只需返回你们的领地就行，就算最后没成功，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奥尔良公爵很满意这样的反应，继续道：“大家应该都看到了，那些搞纺织和造纸之类的暴发户才是王室的新宠！我们则会像破靴子一样被丢进垃圾堆。
“我认为，必须对他予以严惩，好让他记住自己的职责！”
奥尔良公爵随即抬手示意他们安静，换了严肃的表情沉声道：“诸位难道还没发现吗？王室正在抛弃我们！
“大家没忘记年初的税务法案的事情吧？我们对高等法院的管理权被无情地剥夺，而且还要每年多交几万，甚至十几万里弗的土地税。
小特里亚农宫里，玛丽王后满脸怒色地将一封告密信递给首席大臣布里安：“您看看吧，圣维朗侯爵正在侵蚀国家的根基！”
“我就说，他出兵北非时的动作为什么那么慢，原来是部队既缺员又缺乏训练！”玛丽王后正愁找不到理由收拾圣维朗侯爵，怎能善罢甘休，“像这样无能的军官竟然是上万大军的指挥官？
王后则是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又签发了一道训令，斥责战争大臣圣普利斯特侯爵用人严重失误，让他深刻反思，并亲自监督对圣维朗侯爵的处罚执行情况。
奥尔良公爵写完之后，又将名字反复核对，这才将名单和密信都交给了管家多纳迪埃，并仔细嘱咐了一番。
“奥尔良公爵，我听您的……”
最后面的落款是加隆·吉纳德·德·勒韦贝尔，也就是巴黎市政专员。
“奥地利表子，所有的羞辱我都将百倍奉还给你！我要让你知道，离开了军方，王室只是只寒风中瑟瑟发抖的田鼠！”
这样就没人能知道他究竟见了谁。实际上，他看上去就是来赌狗的而已。
其他大贵族立刻纷纷响应：“对！为了传统与荣耀。”
“必须要让王室明白一些事情！”
杜尔福公爵第一个站起身来，向奥尔良公爵抚胸：“我会坚定地站在您那一边。”
而王后今天这两道训令发出去，完全就是捅了马蜂窝了。
四周的看台上皆是身份显赫的贵族——这里的邀请函可不是任谁都能拿到的。
那自然就是约瑟夫安排的警情处的人，对于奥尔良公爵这个祸害，他怎能不认真盯着？
奥尔良公爵将帽子递给旁边一名稍年轻的贵族，笑着向众人点头示意：
“罗亚尔宫被人盯得死死的，已不再适合聚会。而在这里，我们却可以畅所欲言。”
不过没有任何人觉得有什么不对，毕竟近半年来缺粮的情况频发，之前也有不少应急调配粮食的事情发生。这次的调动数量虽然比较大，但按照以往的惯例，很快就会有其他地方的粮食补充进来，根本无需担心。
紧邻塞纳河南岸的一处占地极广的赛狗场里，比赛正在进行着，场中犬声鼎沸，尘土飞扬，十多条身材纤长的赛犬如疾风般朝终点狂奔而去。
他的手下也养了不少搞情报的人，这一年来的政治斗争不断失利令他开始疑神疑鬼，便令人仔细检查自己的居所，竟还真的发现有人在密集地监视着罗亚尔宫。
他焦急地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却半晌也没个主意，最后只得吩咐下人备车，前往杜伊勒里宫找王太子殿下商议。
后者愣了愣，虽不明白他提这个做什么，但显然被勾起了怒气：“是那该死的法案！磨坊税是我们延续了上千年的传统权益，谁也无权收走它！”
圣维朗侯爵畅想着报复的快感，脑海中不禁回忆起十多天前在奥尔良公爵私人猎场里的那次密议。
奥尔良公爵阴阳怪气了一句，又看向身旁的老者：“杜尔福公爵，最近地价疲软，您损失了不少钱吧？”
布里安诧异地将信打开，就看到那是揭发圣维朗侯爵大吃空饷，士兵因伙食低劣，连正常训练都难以维持，以及他采购旧武器冒充新武器，从中贪墨巨额差价等事情。
一名微胖的军官闻言皱眉道：“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得罪了军方对王室没有任何好处。”
奥尔良公爵催马上前两步，望着远处的猎物，高声道：“因为她根本不在乎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