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力测起来也方便,只是相隔一段距离,复述医生的口令。最大的障碍其实是医生的口音,当时的李俭才刚到乌女市,对当地口音一无所知,差点懵了。
嗅觉检查就是噩梦。设置检查的项目原本是让受试者嗅闻浸泡过各种液体的棉花团,然后报告味道,对得上就算成功。
但李俭闻到的那个棉花团都霉烂发馊了,虽然体检大成功,但对他造成了极大的心理阴影。
内脏检查一如既往的独特。医生让人躺上床,解开胸襟,拿听诊器到处听听,用手在腹腔戳来戳去,问李俭痛不痛。
李俭都想把问号扣在医生脸上。
你用手往我腹腔戳,问我痛不痛;我戳你,你痛不痛啊?
不过他也能猜到,医生多半是在触诊,顺带询问受试者是否会因为轻度按压使内脏起反应,只好每次都心平气和地说不痛。
虽然知道入校体检是必要的,自己能难得参与一次还算全面的体检也不错,可这真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
只能希望这次体检能稍微正规点了,起码别再让自己嗅闻已经发霉腐烂的棉花团——这是会让人肺部真菌感染的东西,李俭还想多活两年。
人群在战士们的导引中前进。
这块进出口内侧的临时居住区确实生活着不少来自各地的人群,从各个楼房挂牌的标识来看,似乎都是按照社区划分的。
也不止有来自乌女市的幸存者住在这里,从挂牌地名来看,王野所在的四通市幸存者好像也已经到了。
看来这块区域是专门让钱安市西南方向撤离的幸存者暂住的地方……
不过自己家住乌程市,地处钱安市西北角,家里人就算已经从乌程市撤往钱安市,估计现在也会被安排着住在钱安市西北角的区域。
钱安市有多大啊……从西南角到西北角,一百千米能到吗?
抱着种种思绪,李俭在人群中合流地前进着,无意识间便进了大楼。
简单地接洽之后,代表乌女大学北宿舍区五号楼幸存者的队伍脱离队列,主动向整套体检环节的一环前进。
“拿上这个,这是我们的单子,丢了没得补。”黄承志拿过几张泛着热气的打印纸,分发给室友。
李俭接过看了,上头写着自己的基本信息,留着一片打印好的表格,准备填写各种检查项目。
看起来和入校体检的项目差不多,不过不知道实操如何。
……
大概是因为短时间内需要检查的人员众多,需要检查的项目也琐碎,李俭等人的体检流程并不能按照表格顺序进行,只能看着哪里更空一点,就去哪里排队。
这点倒是和入校体检像极了,让李俭颇为怀念。
李俭的视力还行,近视程度比现在的眼镜度数稍微低了点,原本有一点点的散光问题也没了。
嗅觉和听觉一如既往的好,可能是长期视力偏弱,嗅觉和听觉得到充分生长后,比普通人要稍好一点。
内脏和心跳血压之类都还好,以前曾被体检医生评价为“有杂音”的心脏,现在得到的反馈也是正常。
各项检查进行得很正常,完全没有入校体检时那种多多少少能在细枝末节上感受到的敷衍感,让李俭觉得他赚到了。
就是有一点比较奇怪,明明说好了是体检的地方,竟然也安排了不少体育测试项目,甚至在室内保留了百米跑道。
“这不是要命吗,我这几天休息都没有休息好,吃也没有吃好,就这样让我参加体测,我大概是寄了。”李俭的身体虽然站着,但心灵已经躺下。
别的学生害怕什么,李俭不清楚,但他们寝室,全寝对体测都抱有“寄了”的态度。
体测着实是大学生的噩梦,准确地说,是体院和体育爱好者以外的大学生的噩梦。
尤其是男子一千米和女子八百米,体测的时候,学生们都是抱着英勇就义的念头,拼了命地跑,跑得连肺都要炸了,才能换来一个及格的成绩。
虽然现在还没在体检区域发现一千米跑道,但一百米跑道已经摆在这了,一千米还会远吗?
“我也寄了。不会真有人觉得我们现在体测能出好成绩吧?”陈涛拿着单子,看向百米跑道的目光透着绝望。
“为什么还有体测啊,兄弟们要不要去看看,哪里有一千米跑道。”兄弟们共享着同一份绝望。
心态崩了,说好的只是来体检呢?
几人只觉得这是性命攸关的大事,也顾不上跟队做体检。在医院中兜兜转转找了五六分钟,没看见体检人群活跃的区域内存在能跑一千米的地方,才收队返回。
不过走在路上,却看见一个学生样貌的男生,被几名医生架着,又是大笑又是大叫,手脚抽抽,像是要打人踹人一样,架着向避开人群的方向远去。
他的双腿双臂都被医生架起,这显然让他十分不适,以至于要拼命挣脱。他的躯干没人扶着,四肢吊起的时候像是被食人族抬走的猎物。他拼命地仰着头颅,让自己的视线可以和一般人肩部齐平。可他脸上却带着狂放的笑容,连声音都那么洪亮。
“哈!我是天神,我是仙人!你们,你们都瞧不起我!复苏了,都复苏了,这是人类的落日!我是救世主!哈哈哈哈……你们要带我去哪里?放开我,都放开我!我自己会走!你们要抢夺我的机缘,你们不想让我成仙!你们是什么?是妖怪吗?你们是妖怪!我一拳就能打死你们!唰!”他在给自己的动作配音,在他的世界里,他应该挥出了很漂亮的右直拳,不过在现实中,他只是动弹了一下被别人抱在怀里的右臂,像是在抽筋。
“那是我的机缘!你们这群没人性的东西!”
医生们没有搭理他说的话,只是低声交流着接下来可能需要的用药和治疗方案,跌跌撞撞地,在医院楼道中,将他架着越走越远,最后消失在李俭四人眼前,只不过他的喊叫依旧留有回音。
“疯了。”李俭看着那人被架着消失的方向,心中有些不安。
这就是人失去理性的样子,自己不再是自己的主人,也是他最不愿意变成的样子。
“疯了。看起来好像是我们学校的,是哪个学院呢?”黄承志认不出这个陌生人是哪个学院的,但这个时候会出现在这片区域,被人架走的大学生年龄男性,怎么想都是乌女大学北宿舍区的住户。
“不知道。你们说,他会被带到哪里去?”胡志嘉也心有余悸。
“看起来像是行为失控的精神病,从动作和语言来看,有一定暴力倾向,并且在自身被控制的情况下依旧选择可能伤及自身的活动。综合来看,应当会在拘束床上度过一段不短的时光。”李俭回忆方才被架走的学生的话语动作,攻击意图未免太明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