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啊…妙!这戚继光的练兵之法,若是能够真正普及下去,我们大清哪里敢对大明有任何心思?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范文程知道皇太极在考自己,斟酌片刻后才回道:“陛下…兵法只是一方面,戚继光的兵书很好,但是在大明,是普及不了的。”
皇太极放下书:“哦?仔细说说!”
“戚继光的兵法,首要是选兵,选的都是贵州福建广西的兵,这些地方武德充沛,兵源自然也是极好的,但是这些地方的兵,也有毛病,那就是不服管教,大明能镇的住这些人的将领,也不过一手之数而已,而用其他地方的兵源,效果就要大打折扣了。所以从这第一步就能得出…这兵法是普及不了的。”
皇太极没有任何意外,而是示意范文程接着说。
“陛下…其二就是军饷了,戚继光的练兵之法中,有一条就是重赏!而大明军中当官的吃的满嘴流油,当兵的却是饿的飘飘浮浮,大明不治贪腐,就不可能成行。”
“其三就是大明财政了,大明太祖定卫所军制,本想着自给自足,可是二百五十年了,卫所军制已经是名存实亡,后又有战兵军制,却始终发展不起来,这么大的地盘,战兵精兵不过十万,他们没有闲钱陪养太多兵马的。”
皇太极点了点头:“不错…你说的很好,那你再说说…若我大清入主天下,可用此法练兵吗?”
范文程摇头:“不可!”
“为何?”
“八旗人少,可用此法练兵,但是汉人人多,用此法练兵之后,恐有后患!”
皇太极大笑,指着范文程道:“你也是汉人啊。”
范文程头又低了一些:“臣只是陛下家奴而已。自然一切都要以大清为主。”
“好…很好,那就说吧…这么晚过来,想要说什么?”
终于过关了,每次范文程过来找皇太极,皇太极都要用一些东西来试探范文程,越是如此,范文程越是不敢有别的心思。
前几日还对朱威回到大明的说法有些心动,现在却是想都不敢想了。
“陛下…明日之事,恐怕有诈!”
“你是说那尤世功?”
范文程点头:“不错,臣通过銮仪卫探查到了尤世功的一些资料,这人不敢说是忠臣,但是也绝对不会是能背叛大明的人,这次尤世功答应的这么爽快,背后肯定有诈!说不定就是想借机行刺!”
皇太极嘴角带着一丝微笑,双手交叉,往后一靠:“所以你想到什么方法了吗?”
“请陛下先恕臣无罪。”
皇太极无所谓的摆了摆手:“说吧,说什么都不怪你。”
“多谢陛下,臣想明日找人假扮陛下去受降。”
“哦?有合适人选吗?”
范文程摇头:“没有,陛下身姿卓越,气宇不凡,让别人假扮,只能是形似神不似,恐怕尤世功会看出来。所以臣想请问陛下,有没有什么合适的人选?”
皇太极指着范文程道:“你不就是吗?”
范文程立马跪下叩头:“臣不敢!”
皇太极起身将范文程拉了起来:“怕什么?你我二人年纪相仿,你又是朕最为贴己的人,整个大清,若说你是最了解朕的人,想必也没人会反对吧?所以…你是最好的人选。”
“但是…臣与陛下的装扮,相差太远!”
“无妨,来人…给范先生装扮上。”
皇太极话音刚落,帐外就进来十多人,一看就是早有准备的样子,最显眼的,就是最先进来的那人手中的刮刀了。
范文程一愣,也不管什么尊卑了,直勾勾的盯着皇太极,皇太极丝毫不在意,嘴角的笑容更甚了:“范先生是不愿意吗?”
范文程眼睛已经通红了,硬生生忍住,低头道:“陛下…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臣…不敢轻易损伤!”
皇太极眯起眼睛:“还有一句话,朕很喜欢,那就是忠孝不能两全…下一句是什么来着?”
范文程抿着嘴唇,硬生生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报国何惜此身!”
“那范先生…可还有别的意见?”
“没有…”
“那就开始吧!”
随着头发掉落,范文程的眼泪也再也挂不住了,皇太极看着这副场景,甚是自得。
头发重要吗?对皇太极来说,不重要的,但是对范文程这种儒家之人来说,很重要。
范文程自己丝毫都不会觉得,他在这女真中,一直有一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心气。
而这份心气,就是来自他的文化自信,皇太极想要的,是一个完完全全属于女真的范文程,可不是一个整日在军营中都穿着儒冠纶巾的汉人。
…………
“大人…前面就是了。”
朱威仔细看了看这边地形,随后指向一个山坡:“走…去那,将马拉远点。”
“是…”
这是他当时和刘铤趴过的地方,就是在这里,见证了女真两万大军灰飞烟灭的场景。
“我去,大阵仗啊,这次女真是倾巢出动了啊!”
朱威看着山下连绵不绝的女真营帐,也是有些惊诧,这营帐少说能屯兵八万,难道说女真将能动的兵马,都派了过来?
“大人…这…就算咱们人都到了,也打不了啊!”
朱威咧着嘴,吸了一口冷气:“这皇太极不要老巢了?他娘不过了吗?”
陈子义盯着女真营帐看了一会道:“大人,要不要再火烧一次?”
朱威翻了个白眼:“你能不能长点心?你看看人家的营帐,环环相扣但是又不拥挤,说明人家就是防着咱们火攻呢,再看那河已经结冰了,跑马也不是问题,人家现在是两边都能跑了,火攻个毛线啊。”
陈子义嘿嘿傻笑:“还是大人厉害…”
“大人快看,辽阳城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