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轰轰轰…”
大明军队的常用套路,炮兵轰,炮兵轰完骑兵冲。
现在也是一样的,能用炮火打击敌人的士气,并且能够打乱敌人的阵型,这种套路,朱威没必要改,也改不动。
朱威新军的炮营,有新式火炮三十门,人数也不多,总共只有一个百户队一百八十人而已,属于朱威中军直属。
炮的数量听着少,可对现在宁夏的生产力来说,已经是极限了,炮可不好造啊,对于钢铁的要求很高,比那自动火铳的要求也要高得多,若是按照以前的火炮质量来造,这个数量要翻个十倍,但是这东西,精比多重要许多。
三十门火炮齐响,尘土飞扬,天上的云彩都好似被震散了一般。
开花弹,白磷弹各一半,轰入敌营中,升起的火团将地下的积雪烤化。
可是朱威预料到的那种场景没有出现。
朱威在战场上,只要用白磷弹,那如附骨之疽的火焰能让所有人感觉到恐惧,没开始打呢,士气先丢一半。
更不用说还有开花弹配合。
这三十炮可是轰在敌军军阵之中的,齐刷刷倒了一大片,少说有五六百人了,还有一百多人身上带着火。
可是奥斯曼军阵中,并没有太多慌乱。
后方有消防队冲上,想要灭掉那些白磷之火,但是不管用水或者沙石都不起作用。
而奥斯曼帝国的人也很决断,后排直接射杀那些身上沾染火焰的人。
整体军阵还是那样,分团分列朝着朱威这边稳步推进。
朱威不自觉的瞪大了眼睛。
看来西方排队枪毙的战术,也是有可用之处的,至少他们军团中的所有人,都能坦然的面对死亡,哪怕知道他们面对的是火炮或者子弹,哪怕知道他们可能会直接去见他们的真主,但是没有人后退一步。
这不是普通的军规军纪能够办成的,这更多的,已经成了那些士兵的本能了,训练到这般地步的士兵,奥斯曼竟然有整整四个军团超过十万人。
这情况表明了一个大事,那就是奥斯曼帝国的近卫军中,有着绝对的纪律或者走着绝对无法触碰的红线。
就比如我们现代人说的,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服从命令,就是红线。
事实上在古今中外的绝大多数能打胜仗的军队里,这都是一条无人可以触动的红线。
所以才有孙武吴宫教战斩美姬 ,才有了周亚夫军细柳,所以十八世纪的普鲁士国王腓特烈二世才会一边挥舞着大棍子殴打士兵,一边在他们的耳边怒吼“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所以奥斯曼的那些士兵不想跑,而是不能跑、不敢跑。或者是觉得一旦跑了,自己会比被敌人打死还吃亏。
其实对于身处战场的士兵来说,冷兵器时代的战争要残酷得多。毕竟在主要依靠枪炮打仗的近现代,士兵随时可能被一发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子弹、炮弹夺走小命,死亡也就成了一瞬间的事情。
对于经历过战场的老兵来说,死亡的结果并不是最可怕的,死亡的过程才是最难熬的。而对身处冷兵器时代战争中的每个人来说,这个过程都显得格外的漫长和艰难。
当你作为一个步兵,举着长矛或大斧面对着人马加在一块重逾数百斤的敌军骑兵,以比博尔特百米冲刺还要快得多的速度扑面而来时,你还能否控制住自己的尿道括约肌?
当你作为一名骑兵,在高速冲锋时面对如林的长枪阵或是劈斩而来的长刀大斧却没处躲、无处藏时,内心的绝望和恐惧会不会让你在一瞬间连挥动武器的力气都消失殆尽?
当你去攻打一座城池、好不容易快爬上城头时,突然看见一名守军正瞄着你的脑门射出一支箭矢、砸下一块石头或是泼下一勺热油时,你会不会觉得自己就像被按在案板上待宰的一只鸡?
更别提相比枪炮,冷兵器时代的武器虽然足够致命,但杀伤力却低得多。
所以死亡依然躲不掉,还死得特别痛苦、特别漫长。战场上的任何一个倒霉蛋都得被迫亲眼目睹、亲身体会自己死亡过程中的每一个细节——从刀枪、箭矢或其他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刺破皮肤,到切割肌肉,再到搅碎内脏,直至折断骨骼,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肠穿肚烂、肢体分离、血肉模糊,真真切切的听到自己身体破裂、粉碎的那种难以描述的声音……即便如此,通常也未必会立刻就死掉——清雍正年间的河南学政俞鸿图因泄露考题赚外快而被判腰斩之刑。结果身体被一刀斩成两截仍然死不成,疼得俞鸿图蘸着自己的血在地上连写7个惨字方才气绝。
这件事后来经常被冠以秦相李斯的名头大肆传播,但事实上姓俞的还算运气好,史载最倒霉的被腰斩后两三个时辰还没断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