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想着乱七八糟的事情,斯嘉丽动作上还小心翼翼的照顾着梅兰妮。看看她脸上比她还严重的黑眼圈就知道,梅兰妮失眠的比斯嘉丽还严重。心累的斯嘉丽什么都不想说,人家自己都不在意自己的身体,也不在意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她操心再多有什么用!
掏出一粒药先给梅兰妮喂下去,完全不管她的反抗,“自己身体什么样子没点数吗?你再多折腾一下,肚子的宝宝出了什么问题,你要后悔一辈子。”
边数落梅兰妮,边掏出一把小刀,把梅兰妮的束腰带割断,“你怀孕了你知不知道,我早就和你说过了,怀孕了就不要束腰了,你就没一次听我的。”
佩蒂姑妈脸上露出明显不赞同的表情,“这样不符合规矩……”
斯嘉丽转过脸,沉默的看着佩蒂姑妈,吓的佩蒂姑妈话都说不出口了。
“和梅兰妮与孩子的命比起来,规矩其实没那么重要不是吗?”
埃伦也说不出该赞同,还是该反对,他们这一辈的人都是这么过来的,但是本质上来说,还是梅兰妮和孩子的命重要,所以干脆保持沉默,现在这世道,原本固有的理念和处事方法,已经不适用了,埃伦自己也是有些无所适从,甚至很多时候都只能保持沉默,只是在斯嘉丽想要说出更加具有攻击性话语的时候,阻止了斯嘉丽。
被阻止的斯嘉丽暂时压抑了一下心里的火气,也觉得自己不应该朝着佩蒂姑妈发火,和佩蒂姑妈说了声抱歉,转头对梅兰妮说道:“以后就穿我给你送过去的孕妇装,听到没有,虽然看起来丑了一点,可是那样穿着方便。你要有点自己是孕妇的自觉,穿着这么大裙摆的裙子,低头都看不见路,下马车还会挂着裙子,这样不好走路,也不安全。”本来想说容易摔倒的,话到嘴边,斯嘉丽改了说辞,话语听起来有些生硬。
梅兰妮脸色苍白,几乎可以说是毫无血色,双手仅仅的攥着,从见面到现在,一言不发,一句话也不说,任由斯嘉丽数落,除了被斯嘉丽喂药的时候张了一下嘴,就坐在车上一动不动的。
斯嘉丽心里叹气,梅兰妮的倔强和坚持,她算是见识到了。
车上所有人都不再说话,到了报社跟前的时候,这里已经人山人海的了,马车,马匹和人拥挤在一起,把报社门口堵了一个水泄不通,斯嘉丽有些后悔这么带着人过来了,早前她就应该注资这家报社,或者干脆买下来,说不定现在已经拿到了名单也说不定。
心里想着这些马后炮的事情,不妨碍她的动作,直接扯住了杰拉尔德马绳子,不让杰拉尔德往前。
从马车上站起来,看看现场的状况,斯嘉丽觉得到时候所有人这么拥挤的拿报纸,估计会出事。
“埃伦,帮我照顾一下梅兰妮好吗?”
埃伦迷茫了一下,却还是应道,“好的,出什么事情了吗?”
斯嘉丽没回答,转身就跳下了马车,哄着杰拉尔德下了马,借口埃伦觉得不太舒服,再次哄着杰拉尔德上了马车去照顾埃伦,这骚操作看的埃伦哭笑不得。
至于杰拉尔德,丝毫没有觉得自己被斯嘉丽骗了,只是他一个大男人坐在马车上觉得有些不体面,埃伦总说自己没事,可是结婚快二十年了,埃伦从来就没说过自己不舒服,以此推断,埃伦只是这是在安慰他罢了,被自己神奇逻辑说服后,杰拉尔德就留在了马车上照顾埃伦了。
报社门前人多而嘈杂,却没有人高声谈笑,随着时间的流逝,有脾气暴躁的人反复询问报社的人,报社的人火气也渐渐大了起来,
“已经和你们说过了,已经在排版印刷了,请稍等,你听不懂英语吗?”
吵吵嚷嚷的,报社门口的气氛显得越来越压抑,可就算这些怎么吵吵,报社的速度依然快不起来。一直到到下午,才听到一声呼啸,报纸来了,然后人潮不受控制的往报社的交易窗口才挤了过去,马匹和马车甚至都有些控制不住。
他们一行人不是老人就是女人,抢报纸显然不太行,斯嘉丽骑在马上,她自己到时没事,可是马仔汹涌的人潮中反而不知所措的跺着蹄子,斯嘉丽赶忙安抚马儿,好在瑞特身手敏捷,眼疾手快,加上舍得花钱,很快就弄到了。
看拿到了报纸,斯嘉丽连忙招呼大家退出这里,到人员比较少的地方再看报纸。车夫和瑞特马上跟上,查尔斯从头到尾就在神游天外,最后迷迷糊糊跟上。
斯嘉丽接过报纸就看了起来,率先找到卡尔弗特这个姓氏,凯德父子都不在名单上,斯嘉丽松了口气,和苏埃伦拥抱了一下,告诉了她这个好消息,梅兰妮也高兴的告诉斯嘉丽,阿什利也没事,只是周围很多太太小姐都因为自家兄弟或者父亲在名单上而晕倒,或者失声痛哭,他们不好表现的太过高兴的样子。
埃伦,佩蒂,卡利恩,梅兰妮几乎都是同理心很强的女性,看到名单上如此多的人员牺牲,自己亲人爱人没事的尽头过去,又再次陷入沉默甚至悲伤中,只有苏埃伦和斯嘉丽神经算是比较大条的,可到底也不是铁石心肠。
埃伦靠在马车椅背上默默流泪,杰拉尔德一边嚷嚷着自己要是上了战场就能怎么怎么样云云,一边给埃伦擦眼泪,颇有些手足无措。佩蒂一边猛吸嗅盐一边看名单,眼看一副快要晕倒的样子,卡利恩抱着梅兰妮,两人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苏埃伦抱着报纸,双目无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斯嘉丽转而从头开始看名单,一个个看过去,一个个熟悉或者陌生的名字,在眼前滑过,克莱顿县出去的小伙子居然超过一半的人都在名单上,特别是看到塔尔顿家四兄弟不是死亡就是失踪,方丹家,方丹三兄弟,只剩下汤米·方丹还活着……
塔尔顿家两个比较大的哥哥,比斯嘉丽大了超过十岁,从小就很照顾她,斯图尔特和伯伦特更是从小就一起玩的小伙伴,两兄弟在她进入社交圈之后,就明火执仗的追求她,虽然她对他们没有超越朋友的感情,可是她也小心的维护这份友情,不想伤害他们。
这一次再也不用说什么伤害不伤害的了。
她难得的有些浑浑噩噩,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到了家里。
这次收到的死亡和失踪的名单,让整个亚特兰大都被悲伤笼罩了,斯嘉丽也提不起精神去医院,担心自己心神不宁,一个不小心,治死病人就罪莫大焉了。
半夜睡不着,连续的失眠,让她心里烦躁的厉害,又不想父母知道了担心,于是悄悄的起身,带了一坛子梨花白,去了她的秘密基地,她房子后面森林里的一座小木屋。
几张去尘符,清洁符拍在小木屋上,屋子里瞬间变的非常干净,斯嘉丽把酒坛子放在摇椅旁边的小木桌上,她躺在了摇椅上,也不点灯,只是边喝酒边摇着摇椅,童年小伙伴的音容笑貌一一浮现在眼前,宛如在和她告别,在这个夜深人静的时候,她终于放任自己陷入悲伤,不知不觉就泪流满面。
瑞特是知道这个地方的,看到有人影过来,走进来查看情况的时候,就看见斯嘉丽抱着酒坛子躺在躺椅上无声无息流泪的样子,心里无声叹息,走上前和斯嘉丽一起躺在躺椅上,把她抱在怀里,斯嘉丽甚至没有睁开眼睛,就知道来人是谁,顺从的靠在瑞特的怀里,眼泪流的更凶了。
没人安慰的时候,也许难过一会就会好,可是有人安慰之后,她完全止不住心里的悲伤,哭的完全停不下来。
“瑞特,我一直以为我不是很在乎的,不在乎他们,不在乎战争,只在乎家人,只担心如果南方战争败了,我们家会变成穷光蛋,甚至连税金都拿不出来,会被人赶出塔拉庄园,一家人流落街头。
为了不沦落到那种地步,我从小就开始做准备,努力学习绘画和雕刻,虽然我自己也喜欢,可是最大的原因是只要出名了,就能挣大钱,就算家里的财物被北佬抢走,可是我学到手的本事,谁也抢不走。
可是真的面对他们从活生生的人,变成了报纸上一连串的或死亡或失踪的名字,我才发现,那些情谊没有自以为的那么轻。我……”
斯嘉丽捂着胸口,似乎有一股子郁气盘踞在哪里,怎么也排遣不掉。
瑞特轻轻拍着斯嘉丽的后背,悲伤是现在的亚特兰大的主旋律,几乎家家户户都被这股子悲伤所笼罩,失去家人失去朋友的伤痛只能依靠时间来治愈。
斯嘉丽说着小时候塔尔顿家的大哥带着他们几个三头身的小娃娃,上树掏鸟蛋,下河捉鱼玩,四处去捣蛋,被黑妈妈发现之后,因为她跑的慢,大哥扛着她跑,伯伦特他们在后面一边喊着大哥偏心,一边跌跌撞撞的跟着跑;说着小时候斯科特身体不好,凯德他们做完礼拜之后,找神父买受过祝福的项链,偷偷塞到斯科特的襁褓里,结果他那时候刚开始长牙,啥都往嘴里塞,祝福没收到,反而因为咬着项链被伤到稚嫩的牙床流了一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