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匿老人蹲在鲛人之村的海边,看着鲛人们躺在沙滩上晾晒自己的鱼尾。yousiwenxue
今天虽然还在下着小雪,但显然这点雪花并不会影响鲛人们的好兴致。
“这位冒险者,您似乎心事重重,有什么我可以帮您的吗?”一个好听的女声传来,隐匿老人差点被吓得蹦下海去,一回头,瞬间松了口气。
“什么啊,是萨莉啊。”是npc的话就没问题了。
鲛人萨满歪了歪头,仍然笑吟吟地看着他,在等他的回答。
隐匿老人长长地叹了口气:“倒也没什么,只是卡关了而已。”
萨莉:“……?”
“对了,之前有个事,我一直挺好奇的,”隐匿老人说,“之前在海盗湾幻境……就是困住安妮的那个幻境里时,我看过一点安妮的日记,在日记里面,安妮自称是鲛人一族最后的女儿。
一开始我还以为鲛人一族全都灭亡了,但后来认识了你们……”
“啊,是这件事啊,往简单的说,安妮确实是最后的一批纯血鲛人。”萨莉将头发挽到了耳后,在隐匿老人的身边坐下,今天这位萨满,也依然是人类的形态。
“往复杂的说,这就是个比较长的故事了,想听吗?”
隐匿老人死命点头。
萨莉笑了笑,开始了她的讲述。
“我和萨罗的父亲是安妮的弟弟,但我们的母亲却是北境渔村里的人类。事实上,现在你所看到的这些鲛人们,基本都混杂着某一种异族的血脉。
在那次冬神引起的劫难中,我们鲛人一族只剩下四五百人,而在岸边的聚居地中孕育子嗣的夫妇和他们的孩子就占去了三百多人。”
“也就是说……”隐匿老人意识到了问题。
“也就是说,在那四、五百多人里,一百人是刚出生的、随时会丧命的孱弱的孩子,两百人是已经婚配的夫妇,剩下的一百人里有老有少有男有女。而且他们大部分人沾亲带故……
因为在危难发生时,所有及时清醒过来的人都是第一时间拉上了离他们最近的亲朋好友。”
萨莉垂下了眉,“繁衍,一夜之间就成为了鲛人们需要面对的难题。”
“排除近亲繁衍的话,剩余的鲛人数量也繁衍不过五代。在这种情况下,鲛人女性成为了被争抢的资源,一开始还只是一个适龄鲛人女性有多个追求者,到后来就逐渐出现了各种暴力事件。
繁衍,成为了压在人们心上的重石,到了第一批的孩子们可以婚配的时候,甚至有人提议要改变族内的婚姻制度,让女人们一妻多夫,生下更多的孩子。
此言一出,不仅是未婚的少女们,甚至连已经婚配的女人们都人人自危,族里极其混乱。”
萨莉抬头看向海边的天空,仿佛在想象着当时的场景,随着她的讲述,隐匿老人的眼前也仿佛浮现了画面。
当时的安妮挺身而出,问了所有村民们一个问题。
安妮·盖尔玛掷地有声地问:“种族的延续,延续的是血脉,是传统,还是族人?”
“如今鲛人们的力量已被夺走,我们的外表与人类无异,纠结血脉的纯度已经毫无意义。
没有圣珠,我们都不配被称为鲛人,而只要得到圣珠,不管是什么样的血脉,都可以被圣珠重新赋予鲛人的力量。
我们该延续的,是传统和族人,让更多的族人活下去,让我们的传统被更多的人记住。这才是我们种族的延续。”
“如果只是为了保持最纯洁的鲛人血脉,打着让种族延续的旗号,却违背天理与人性,伤害族里的人们,那么这种失去了人性的种族,又何来延续的必要?”
“我提议,鲛人们如今应该走出村庄,去更大的天地里寻找未来,繁衍新生,不管你们的孩子是什么样的血脉,他们都将是新的鲛人。”
安妮的这些话语,说服了大半的族人,却仍有一部分鲛人,对她的话嗤之以鼻。
“混血的杂种不配被称为鲛人!当他们这些杂种回到生命之海,祖宗会怎么看待我们?世界又会怎么看待我们?兽神又会怎么看待我们?所有的鲛人后代都会受到兽神的诅咒!”
“兽神早已死去,这数千年来,祂可曾回应过你们的祈祷?如今鲛人落到这种田地,可曾受到祂的庇佑?至于世界,世界是包容的,无论血统纯净还是驳杂,他们都是世界的孩子,她都会一视同仁地喜爱!
如果真有兽神会诅咒我们,那么,从今日开始,我,安妮·盖尔玛,就是鲛人一族最后的女儿,我将背负鲛人一族所有的仇恨、罪孽与诅咒,而鲛人们纯血的血脉,也将终止于我身!
我会拼尽一生,从弗里尔斯的手中夺回圣珠,为鲛人一族带来新的希望,解除这一诅咒!
而其他的兄弟姐妹,你们可以自由地选择你们的未来、选择你们的爱人,而不必被鲛人一族延续的责任所束缚!你们将作为新生代的鲛人,自由地走下去!
哪怕你们再也无法回到海洋,你们的后代也不再拥有纯净的血脉,但保住我们作为鲛人的一颗心,才是我们一族的延续!”
“哇……”隐匿老人小小声地感叹道,“真不愧是安妮女王会说的话,感觉好帅气。”
“是啊,我从上一任的萨满婆婆那里听说这事的时候,和你是一样的表情。”萨莉的脸上带着一个有些忧伤又怀念的笑容,“在那之后,安妮就总是自称为鲛人一族最后的女儿,既是提醒她自己对冬神的深仇大恨未报,也是让族人们不必担忧先祖的怪罪,放下负担走向新生。
正是因为她,鲛人们开始与人类通婚,才有了更多的希望。
如今,她真的做到了呢,为鲛人夺回了未来。”
她笑吟吟地转头看向隐匿老人:“也感谢您,为安妮夺回圣珠的大英雄。”
隐匿老人的脸上微微泛起了红晕,他拉过兜帽遮住了自己的脸:“也、也没什么啦~不过是小事一桩。”
萨莉笑着站起了身,哼着歌谣在沙滩上跳起了舞:“我们都是世界的孩子,无论血统纯粹还是驳杂,世界都将赐福于我们。
我们都是世界的孩子,无论长相貌美还是丑陋,世界都将包容我们……”
隐匿老人拉了拉兜帽,喃喃道:“真好听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