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晚晚很是沉默,整个人空洞的像个提线木偶。
这十几年她都在跟季唐之作对,反抗那些独裁主义,突然得知他得的居然是肝癌,而且已经到了中期,之前所做的争斗一下子反倒都没了什么意义。
程意有些担心的拉着她,却也不知道用什么话去安慰,任何语言在无法对抗的病魔面前都那么苍白无力,只能紧紧的拉着她,像她在他无助时的给予的陪伴一样。
两个人沿着街慢慢散步,拐进里面的某条巷子后,没有摆摊的小贩清净许多,一些打开的院落里却几乎家家户户都晾晒着扎染。
蓝底白花的布随风轻扬,偶尔传来似懂非懂的小调,有时还能碰上几个当地人,她们三五成群,挎着竹篮,其中有用普通话交谈的,季晚晚听了几句,好像是去什么地方交布,计算着这次能赚多少钱。
这个小镇有跟程意家小村子一样的气息,生活节奏很慢,居民轻松随意,但人们的生活也并不算贫困。
他们的传统扎染不仅自己用,还能有不错的收入,拿着针头线脑坐在院子里学这一手的人也变多了,年轻人也不少。
这就是父亲季唐之用倔强的性格、用一辈子守护的东西。
季晚晚忽然有点想哭,虽然不了解肝癌,但也是种癌症,而且已经到了中期,恐怕治愈的希望很是渺茫。
在一个没有多少时日的人面前,曾经的怨和恨,也突然变得没那么重要。
最关键的还是在知道程意一家为了古法铸剑的付出后、在看到了父亲忙碌大半辈子,守护的瑰宝终于被拂去尘埃,呈现在所有人面前的震撼。
以及那些或古朴大方、或富丽堂皇的布匹和丝织品背后,富足祥和的小镇、手工艺者和更多走上这条路的传承者脸上恬淡以及对未来生活充满希望的笑容,季晚晚的心也像被洗涤升华过一样。
她似乎有点理解父亲了。
“程意,我们回酒店吧。”
他想让她看的都已经看完,反倒是有点想回去了。
程意嗯了声,攥紧她的手,季晚晚虽然对季唐之这位父亲诸多不满,平时还喜欢耍些小脾气,却不是胡搅蛮缠、不识大体的人。
他猜到她肯定待不下去了,刚刚在茶楼就已经订好了机票。
“别太担心,只要还没到晚期应该就还有办法,我会陪着你的。”
季晚晚有点别扭,“我才没担心,祸害遗千年,他肯定没事。”
程意也不辩驳她的嘴硬心软,回到家已是半夜,两人简单休息了下,带上买的补品就坐车去了季唐之所在的医院。
还是之前的那家医院,但所住的病床却都在重症区域。
这里的病人大多都是癌症患者,站在走廊上,听到病房里传出的痛苦呻吟,季晚晚就觉得从心里泛凉。
旁边的一间病房外,或坐或站了许多病人家属,有年迈、满眼浑浊的老人,也有懵懵懂懂被大人拉着还不知道死亡是什么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