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庄园的长廊,黄昏的光透过走廊一侧的窗子打在安东尼的身上,傍晚的冬日暖阳聊胜于无,但安东尼却从女儿的身上感到了一种久违的亲情的温暖。
他们早该好好谈谈的,但这么多年,居然真就一次没有谈过。
“你和阿基里斯之间的矛盾有很多年了,这件事是他的不对,他比你大那么多,应该让着你一点的。”
推着父亲,忒弥尔没怎么太强调自己和阿基里斯之间的问题。
“没有矛盾啊,爸爸,哥哥他有时候控制欲比较强,但也是为了我好。”
安东尼闭上了眼睛,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开心还是不开心。
看到女儿变化的安东尼有些开心,但更多的是悲伤。
出于身为资本家族族长的理性,他欣慰于蜜儿渐渐成熟,但作为一个心怀愧疚的父亲,他又不希望蜜儿成熟。
要是永远做个任性的小姑娘也挺好,哎。
为人父母者,希望自己的孩子成熟强大且坚韧,但又希望自己的孩子永远用不到成熟强大且坚韧,这种复杂的心情只有做父母的才会理解。
“蜜儿,你不用这么维护他,他做的事太不像话了,把那个佛伯乐派到加州是为了什么我清楚,我会训斥他的。”
安东尼虽然因病常年无法自由行动,但他对家族的掌控力还远远没被阿基里斯取代。
这件事阿基里斯做的确实有点离谱,家族内的争斗搞到了外面去。
内斗可以,不要引外部力量搞事,那是衰败之源。
所以,安东尼会选择帮蜜儿一把——在蜜儿都没开口时他就决定了。
“不用,哥哥是好意,格鲁您知道格鲁吗?”
安东尼给烟斗点上火,深深的吸了一口,问道。
“那个黑警?”
忒弥尔看了眼侍者,侍者看了眼安东尼,安东尼瞪了他一眼,侍者委屈的出门了。
我们家都给卡拉马克里斯做了几辈子的狗了,你还不信我!
不行,我以后一定要更忠诚!
“爸爸,格鲁的情况比我想的复杂的多,我以为他可能涉及到一些非法的活动,比如走私什么的,但后来才意识到,他涉及到的非法活动太多了。
现在我一方面和他有生意的往来,另一方面,他又是我和牛森接触时的借口,您说,我该怎么办?”
如果成总、阿基里斯在这里一定会惊的说不出话,实在是蜜儿话中的信息量太大。
安东尼抽着烟斗,另一只手抚摸着蜜儿送来的颜料盒子,许久未表态。
忒弥尔意识到了什么,她脸色有些紧绷,想挤出点笑容但又怕露馅,所以终究是定定地看着自己的父亲,没有多余的动作和语言。
“啊,是个大麻烦啊,你觉得该怎么处理呢,我想先听听你的意见,蜜儿。”
老狐狸一点口风都没透露,甚至把皮球原封不动的扔回了忒弥尔的手里。
安东尼是忒弥尔的父亲,他会为女儿的到来喜悦,会为女儿的礼物而激动,会为女儿的成长而欣慰。
但他更是卡拉马克里斯家的领袖,是跨越几个时代的资本集团的领袖,他比世界上绝大多数的权谋家都更理性更无情。
政治领袖的行为可以愚蠢和小丑,但资本领袖的行为从来都是以资本的逻辑而运行的。
他们以此兴,一个又一个波澜壮阔的时代洗去了那些愚蠢的资本集团,留下的每一个都不是简单角色。
一般的小说里,哪怕是领袖也会有缺点,任何人都有缺点。
安东尼当然有缺,比如他只能靠轮椅行动,比如他没有处理好家人间的关系。
但能站在人间顶点的他也仅有这些缺点了,在一些重要的事情上,他是绝不会犯错的——他不敢。
卡拉马克里斯千年传承在他身上压着,他怎敢以个人的亲情影响自己的判断呢?
安东尼不想轻易的表态,他更关心的是,自己的女儿现在究竟想做什么。
蜜儿,告诉我,你想怎么办呢?
“杀了他吧,我现在就想做个普普通通的富翁,但格鲁这个人很他是从底层出来的人,手段很残忍,爸爸。”
看着沉默的父亲,忒弥尔的心像是一只没有依托的小船,不断的下沉着,沉往那看不到底的黑暗中。
爸爸,你希望我怎么样呢?
“所以,爸爸,我认为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个人杀了他,不要影响我们卡拉马克里斯家,否则他们那些烂命一条的人会影响我们的安全。”
忒弥尔继续表态,她此刻站在卡拉马克里斯这边。
安东尼敲了敲烟斗,叹道。
“真的长大了,哈哈哈,蜜儿,你这几年创业的收获很大啊。”
他有很多孩子,但出挑的只有阿基里斯与蜜儿。
美利坚的精英教育很严格也很精英,但教育出的人不一定都是精英。
而且,哪怕是精英也不算什么,安东尼所期待的不是让他们仅仅成为精英就够了。
他的孩子里有很多精英,但展露出气魄与非凡个性的人却只有两个——不过这已经让他很满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