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大器的回答很绕,很有成总的特点。
“但阿司匹林救了无数人,海洛因害了无数人,大器,你怎么确定自己还是阿司匹林?”
小赵的反应很快,她其实喜欢成大器的这种回答,虽然从逻辑上略显抽象,但这种抽象的、曲折的答案其实很有趣。
聪明人之间的小游戏?
“海洛因的名字在德语中的意思是‘英雄’,你觉得什么样的人才能算是英雄?
是挽救大局于将倾的人,还是拯救黎民于水火的人,还是打破黑夜与黄昏的人?”
成大器的反问给了赵虹锦很大的压力。
这是在辩经,或许成总不想面对赵虹锦如此苛刻的质问。
可能是他委屈了,也可能是他不愿意承认自己错的太多了,总之,他不想成为那个被所谓道德审判的‘罪人’,因此,他在质问。
小赵还是那个漂亮桃花眼姑娘,可她的美丽已经带上了锋芒,再没有当初恬静的成长于象牙塔中的模样。
“大器,你可以说服自己,说服很多不明所以的人,但伱不能欺骗我!
符号学中对语言的定义是最复杂的符号系统,英雄的概念在严肃的逻辑视角下并不是褒义词,它就像你所笃信的那样,是一个相对概念!
你是英雄吗?是谁的英雄?”
如果把人类近现代的文化体系与舆论系统看做一种规训的机器,那么,赵虹锦这类人就是天生的反抗者,她的灵魂中刻着对世俗功利价值体系的不屑与对抗。
在她的质问下,成大器又一次失语了,良久,成总开口。
“至少我是无私的!”
他完全有底气这么说,这也是他现在敢于再次站到赵虹锦身前并拉着她来参与自己事业的重要原因。
成大器如果只是为了个人的成就与利益,他远远不至于走到今天,远远不至于和牛森针锋相对。
牛森和成大器这些人已经达成了默契,可成总还是紧追不舍,在对沃尔夫释放善意、对格鲁释放善意、对厄里斯释放善意之余,成大器偏偏对牛森这个他现阶段面临的最举足轻重的对手发起了攻击。
为什么?
成大器可以确定,所有的原因中,最不重要的就是个人的利益得失!
“你看,大器,我们曾经能走到一起不是没有原因的,你也可以是无私的人。”
赵虹锦嗤笑一声,叹道。
是啊,他们短暂的成为过恋人,这是因为他们有共同的特质。
忒弥尔有着极致的情绪化的性格,同时拥有着身为资本家族嫡系的极致理性,但其本质是极度自私的。
她自私的想控制成大器,从一开始就是如此,所以成总不愿意和蜜儿打破某种关系的平衡。
他和蜜儿,终究不是一类人。
“但,无私的理想者往往会酿出最大的悲剧,你看,你无私到连自己都可以不在意,更遑论对其他人?
我担心的是,你的前辈可能是小胡子,而非其他人,大器,你想过这个吗?”
小赵举了一个很特殊很极端的例子,她在担心自己这位不太算人的朋友。
圣徒的定义最开始是宗教的,后来引申到了无私的人身上,这个词被视作一种赞誉加之于无私之人。
凡举此类圣徒,他们的共性是,拥有着非凡的号召力与执行力。
号召力来自于无私,执行力来自于虔信于己。
成大器无私得很,他不在意股份、现金,他大把的给手下塞钱,豪爽的给合作者出让利益,哪怕bec百亿的市值在他眼里也不过是个达到目的的工具。
牛森为了两亿多辗转反侧,成总炸了bec的市值与信誉也面不改色——他多无私啊!
成大器更虔信着自己,无论是超验主义还是第一性原理,核心就是笃信自我的强大可以越过实践掌握真理。
成大器的自我当然强大,他曾经在强权面前卑躬屈膝,在利益面前放弃人格,但他还认为自己是无私的,还坚信自己坚硬的灵魂没有受到污染。
成大器也确信自己掌握着真理,他是世界的主角,是穿越时间的救世主,拥有着所有人都没有的信息优势。
然而,这一切在赵虹锦眼中只有三个字——闹麻了,成总!
“你是不是对我的偏见太大了,我今天只是和这些朋友们聊了聊国内新能源车产业的前景,仅此而已,赵女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