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亮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居然被安了一个不孝的罪名,被御史弹劾免职。
此时沈亮坐在范宁书房里,捂着脸道:“我不是不想回去给祖父守孝,可他临终的唯一的遗言就是不准我辞官去给他守孝,家里也全部反对我去职回乡,正好朝廷也有这个规定,可以申请免丁忧,吏部都批准了,这会儿却给我安了一个不孝的罪名,我怎么也接受不了。”
范宁安抚他道:“所谓不孝之罪只是朝廷官员之间流传,没有书面定论,你放心吧!就算被免职也绝不是这个罪名。”
“当不当官我无所谓,但我要名声,我的名声不能这样毁了。”
“我知道,大不了我给天子去说,让你回乡补丁忧,休息两三年再回来,毕竟吏部是批准你申请,只要把事情说清楚,你应该没有事情。”
沈亮沉默片刻道:“如果有可能我还希望把我调到海外去,我不喜欢朝廷这种氛围,整天堆着假笑,时时刻刻提防着别人的暗算。
相反,我尤其怀念鲲州那段时光,虽然很累,但确实很充实,看着一座城池从你手中起来,每天都觉得自己有所成就。”
范宁负手走了两步,笑道:“有没有想过去北岛?”
“北岛?”
沈亮愣了半晌,“我去那里能做什么?”
“做知府,现在有三座县城,不久就会第四座、第五座,这就需要一个州府来协调各县之间的发展,将来有一天或许会成为相国之类的职务。”
范宁已经暗示得很明显了。
沈亮低头沉思片刻道:“让我考虑一段时间吧!”
沈亮走了,朱佩端着一盏银耳燕窝粥走进来,笑道:“沈亮无精打采的样子,真被免职了?”
范宁点点头,“罪名还是不孝。”
朱佩吓了一跳,“有这么严重?”
范宁笑了笑,“罪名是很严重,但我不会让它落实,我会帮他处理好。”
朱佩有些担心道:“这些年夫君都在外面,朝廷人脉方面恐怕难以遂意,要不然我让爹爹出面”
范宁握住妻子的手道:“你的夫君还是堂堂的参知政事,连这点小事就办不好?”
朱佩感觉丈夫的手又开始蠢蠢欲动,连忙离他远一点笑道:“那你有没有想过让沈亮去北岛?”
范宁微微笑道:“我还真说了。”
“啊!那他怎么说。”
“他说要考虑一段时间。”
朱佩叹了口气,“毕竟关系到几代人的大事,他当然要好好考虑,夫君,别逼他。”
“我知道,一切由他自己选择。”
朱佩走了,范宁端起银耳燕窝粥慢慢喝了一口,他还在想司马光的事情,自己该怎么处理这件事?
次日中午,《信报》再次登出范宁的一篇实名文章,“没有心胸,宰相何以撑船?”
文章中直接点明了沈亮被免职之事,沈亮祖父唯一的遗言就是不准他丁忧去职,否则就是不孝,沈亮按照祖父的吩咐向吏部申请免除丁忧。
按照大宋丁忧制度,如果父母尚在世,祖父、祖母去世,官员可以申请免丁忧,事实上,绝大部分朝廷官员都没有因为祖父去世而去职丁忧。
吏部同意了沈亮的申请,一切都符合手续。
但吏部的决定昨天却被一位宰相推翻了,认为沈亮没有辞官去给祖父守孝,谓之不孝,免去了沈亮官职。
不明白为何独对沈亮如此苛刻,还是因为沈亮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让那位宰相胸中撑不起船?
他范宁的祖父去世时,他同样也没有去职丁忧,那又该当何罪?
这篇文章一出,所有人都明白了,范宁和司马光的关系已经彻底破裂了。
下午时分,赵顼又再次向皇祖母曹太后请安。
曹太后的病情已经好转,现在还在静养期,不过并不妨碍她通过报纸对外界的了解。
曹太后放下报纸对赵顼道:“当年范仲淹和吕夷简也是水火无法相容,他们必须去相一人,才能保证朝廷平稳,现在范宁和司马光的矛盾已公开化,你打算怎么处置?”
“孙儿特来请示皇祖母!”
实际上这是曹太后的事,从三品以上官员的任免权还在她手中捏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