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善年约二十岁出头,是第四代辽国汉人,出身乐坊,从小便擅长吹横笛,精通音律,长大后又和一帮市井小厮混在一起踢蹴鞠,几年下来竟成了蹴鞠高手,加之模样长得俊俏,三年前被耶律乙辛看中,便收他为假子,养在府中,改名耶律善。
王善为人机灵、活络,加上做事也没有什么原则底线,只要给钱他就肯帮忙,求他办事的汉人便络绎不绝,极贪财贿的耶律乙辛也发现这一点,便让他专门负责给汉人收钱办事,小到奴隶赎身,大到求官卖爵,科举作弊,他都能办到,几年下来,耶律乙辛从他这个渠道至少揽财几万贯,对他也更加器重。
城南辽东酒楼内,王善喝了两杯酒,原本就活络的眼睛里添了几分亮色,“你是说宋朝的皇商?”
莫亭点点头,“他想见耶律相国,如果衙内肯引见,他会给衙内三百两黄金,作为引见好处。”
“多少?”王善一下子声音都变了。
“三百黄金,他自己说的。”
王善欢喜得快爆炸了,对方出手就三百两黄金,三千贯钱啊!要知道他这些年替义父揽财几万贯,得的好处也就两三千贯钱,简直是天上掉下大馅饼。
不过对方不是一般人,而是皇商,王善不敢大意,又问道:“这个皇商有官职吧!”
“有个虚官,没有实职。”
王善想了想道:“能不能我先见见他,以免父亲问我话,我答不上来。”
“可以,中午一起吃顿饭,我给你们介绍一下。”
午后,王善匆匆来到耶律乙辛位于东京的别宅。
耶律乙辛年约五十岁,长得身材魁梧,相貌堂堂,几年前他参与平定耶律重元之乱,任北院枢密使,进封魏王,去年又升北院宰相,深得耶律洪基的信任。
耶律乙辛在历史上被称为辽国第一奸佞,是辽国衰落灭亡的罪魁祸首,而这个时候的耶律乙辛却圣眷正隆,权倾朝野,耶律洪基对政务不感兴趣,几乎全丢给了他。
按理,耶律洪基御驾亲临拒马河,耶律乙辛就应该坐镇上京,但他心里清楚,耶律洪基现在更关心东京宫殿重建,眼看朝廷连招募新军的钱都快没有了,他却拨付重金重建东京宫殿,更加金碧辉煌,更加气派,至于他可以从中捞多少好处,那只有他本人知道了。
耶律乙辛正坐在书房内细细赏玩一只窑官瓷茶盏,这是今天修建宫殿时在一口井里发现的,一只茶壶配四只茶盏,都是来自汝窑官瓷,是一名宦官在混乱中装入盒子扔进井中,宦官死在乱军之中,这个盒子今天被工匠发现并打捞出来,监工总管便把它献给了耶律乙辛。
就在耶律乙辛眉开眼笑赏玩茶盏之时,门口传来假子耶律善的声音,“父亲,有大买卖来了。”
耶律乙辛眼睛一亮,他最喜欢听这句话,便呵呵笑道:“进来说!”
耶律善走了进来,躬身行礼道:“孩儿参见父亲!”
辽人高官中喜好断袖之癖的人不少,耶律乙辛也是其中之一,耶律善就是他养在府中的男宠,不过耶律善很聪明、机灵,能替他捞钱,耶律乙辛便高看他一眼,收他为假子,让他专门替自己在汉人中捞钱。
耶律乙辛笑眯眯问道:“什么大买卖?”
“孩儿今天见到了宋朝皇商。”
耶律乙辛一怔,他当然知道宋城皇商,是替天子皇族们私人做买卖的商人,属于半官半商性质,只是河北现在正在爆发战争,宋朝的皇商怎么会跑到东京辽阳府来?
他心中疑惑,便问道:“他是从哪里过来的?”
“他说是从鲲州过来的,在高丽国上岸,便直接来到辽阳府。”
这还差不多,若从河北过来,那就鬼扯了,耶律乙辛眉头一皱,“他们找我做什么?”
“他们想建一条贸易渠道,问我们买货物,他们可以用黄金付帐,或者用其他父亲感兴趣的东西付帐。”
耶律乙辛在房间里负手走了几步,虽然因为战争,宋辽之间的互市已经停止,但商人们也会通过其他路径和辽国贸易,比如高丽之类,可是这个宋朝皇商却找到了自己,耶律乙辛毕竟是宰相,有着一般人没有的政治嗅觉,他立刻察觉到这里面必然另有文章。
他不露声色问道:“他们想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