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又陷入了沉默,只有闻人雄的微不可闻的品茶声。
闻人雄逐一扫视下去,却见无人抬头与自己对视。
便见闻人雄放下手中茶盏,沉声说道:
“大虞八百年春秋,如今是什么样,其实诸公心中都清楚。”
“若是天地大道还是之前那般,或许情况还要好上一些。”
闻人雄的话,赤裸而真实,只差揭开大虞的最后一块遮羞布。
堂下,有人嘴唇蠕动,终究还是没有敢说什么出来。
“其实以如今的国力,本不应劳民伤财,举办什么大朝会。”
“哎……”
闻人雄一声叹息。
“大虞若想求续,只得求变。”
“泰安只是守成之君,而非乱世明主,镇压不住这浩大的天下,只适合做一个闲散的王。”
“本相欲效仿先贤,择明君而另立。”
啪!
一卷书册被闻人雄掷于正中间的桌案上。
“这是皇室中所有适合人选的名册以及生平。”
“诸公皆可畅所欲言。”
闻人雄话毕,屋内死一般的寂静。
大虞高祖皇帝临终前曾言。
若后代天子有德不配位者,丞相有聚文武百官,行废立之权。
诚然也正如闻人雄所言,在大虞八百年历史中,存在过两次废立皇帝之事。
一是六百年前,因新天子荒淫无度,残暴不仁。
丞相召集二十三路州牧入神都,废帝而新立。
二是四百年前,北地起义。
平叛之后,天下动荡。
当朝丞相以天子德不配位为由,废帝而新立。
从而再续大虞四百年春秋。
今日之情景,与四百年前何其之相似?
时间不知道过去多久,屋内还是那般安静。
既无人说话,亦无人翻看那些书册。
“高祖虽曾言,丞相有废立之权。”
“但我记得高祖亦曾言,皇位必须由其直系血脉继承。”
“如若我未记错的话。”
“当今只有圣上一位,为高祖直系血脉。”
终于,有人开口出声。
“本相说了。”
“大虞若想存续,只得求变。”
“直系如何?旁系又如何?”
“一切因果,本相一力承担。”
“呵!”
一声冷哼,自堂下响起。
“若真有因果,丞相担得起吗?”
闻人雄淡淡的扫了那人一眼,并未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自顾自说了起来。
“各路州牧久未入神都,对泰安或许不甚了解。”
“但诸公在神都多年,想必心中是再清楚不过吧。”
“大虞有今日之情景,泰安至少要占据三分功劳。”
这一回,闻人雄的话音刚落,便见有人开口说道:“我倒是觉得……”
“丞相是认为,圣上不像是五年前那般对丞相言听计从了吧!”
此人话毕之后,便不断有阴阳怪气之言传出。
正如茅蕴藉所言,神都内派系林立,党争不断。
闻人雄即便身为丞相,但四年未曾露面,如今似乎有些难以盖压整座朝堂。
说话之人越来越多。
争吵也愈发激烈。
有偏向废立者。
亦有抓住直系血脉这一点者,死咬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