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鸭哥又站到了玉腰奴面前。
玉腰奴激动的心口怦怦乱跳,期待地对鸭哥道:“小郎君,宋歌公子可有什么吩咐示下?”
这番话若叫外边人见了,只怕要惊掉下巴。
现在的玉腰奴,便是在将相王侯面前,也可以被尊称为一声“大家”了。
结果对着一个送索唤的闲汉,居然诚惶诚恐,甚至有点卑微的感觉。
鸭哥道:“宋公子做事,最是讲究一个有始,有终。善始,善终。所以,他叫我来…”
玉腰奴颤声道:“宋公子怎么说?”
鸭哥踌躇了一下,道:“宋公子说,玉腰姑娘冰雪聪明,不用他说太多。
“如今缘份已尽,再不重逢,最后,他有一首歌赠予姑娘。”
玉腰奴听了,不禁嗒然若丧。
虽然,她也知道,那位宋歌宋公子既然能做出“至味堂百人杀”这种事来,
就不大可能再与她相见了,可亲耳听到,还是有些空落落的。
半晌,她才强打精神,问道:“宋歌公子,送什么歌给我?”
鸭哥递过一个纸卷儿道:“词在这里,曲嘛,我哼哼给你听吧。”
玉腰奴早就看出那位宋歌公子不会谱曲了,听到这里忍不住“噗嗤”一笑,愁绪稍解。
她双手接过纸卷,展颜道:“那么,就请小郎君哼哼吧。”
鸭哥黑脸儿一红,清了清嗓子,便哼哼起来。
玉腰奴看着歌词,听着他哼哼,许久不语。
鸭哥哼完了,见玉腰奴出神不语,便道:“可是不曾记住?要不要我再哼哼一遍?”
玉腰奴是个歌伶,听上一遍,就曲子就完全记住了。
甚至鸭哥微微有些跑调的地方,高低音哼唱不对的地方,她也能即时调整到正确。
可她还是点了点头。
于是,鸭哥又哼哼了起来。
他也不知道自己唱歌怎么样,眼前这位可是临安…
不,是整个大宋最火的歌伶。
所以,他心里也虚的很。
鸭哥哼完了,忐忑地看向玉腰奴。
就见玉腰奴仰起脸儿来,轻轻地吁了一口气,喃喃地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鸭哥正一头雾水,就见玉腰奴退后三步,双袖一展,如同落向花蕊上的一只蝴蝶,翩翩然便拜倒在地,向鸭哥郑重地磕了三个头。
鸭哥目瞪口呆:“你你你…你这是做什么?”
玉腰奴道:“奴家这是在叩谢宋歌公子的点化之恩,只憾恩人不能当面,让奴家大礼参拜。
“奴家本是平凡人家一个平凡女子…”
说到这里时,她的泪水已一颗颗落在地板上,声音也哽咽起来:“奴家一生造化,皆因宋歌公子而起。
“公子之于奴家,无异再生父母!请小郎君转告公子,奴今后但有机缘,纵粉身碎骨,也报公子大恩!”
西溪深处的一座草甸子上,各种不似人的凄厉惨叫声不时传出来。
到后来,那声音已变得嘶哑衰弱几不可闻了。
杨沅不但在摧残沈鹤的肉体,还在摧毁他的意志。
正所谓攻身也攻心。
他用罢了刑,坐在一堆不成人形的烂肉面前,慢条斯理地道:“你不说的意义,在哪里呢?他们是你的生死兄弟?
“你死了,他们却可以高官厚禄,快活一生。每逢你的祭日,他们都不会想起你来。不如你招出来,让我去试试运气啊?
“他们人多势众的,我不可能一直这么走运,说不定,我这一去,就死在他们手上,你就报了仇了,不是么?”
“嗤”杨沅说着,左手抓起一把盐沫子往那堆烂肉上徐徐撒下去,
又拿起一块通红的烙铁,烙在了那堆烂肉上,跟做烧烤似的。
茅屋里,传出了沈鹤虚弱而崩溃的声音:“好!我说,我说,你愿意去死,那你就去,我说了,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