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三位金国贵宾都坐好了,李公公也在完颜屈行对面坐了下来。
完颜屈行选了个最合适的位置,正想好好看看对面那位美人儿,
结果他一抬头,就看见李公公一张面白无须、笑得跟雏菊儿似的老脸。
随行下人把携带的蜜饯瓜子酒水茶水一一地摆上桌来,韩副使便含笑向李公公询问这钱塘弄潮的来历。
李公公抖擞精神,马上卖弄了起来。
完颜屈行假意在听他们交谈,一个身子却是屁股底下坐了颗钉子似的,时而侧左,时而侧右,越过李公公的肩头,偷窥那位美丽的江南女子沏茶。
乌古论盈歌坐定之后,则好奇地看了看前边两桌客人。
按照杨沅事先交代给她的计划,杨沅本人是不会出现在这一场合的。
不想,她这一眼望去,竟然看见了“杨沅”。
侧前方那座亭阁里,莺莺燕燕的不下十人,却只有两个男子。
两个男子,都用手肘支在“凭几”上,双腿放在桌下,正对面畅谈。
其中背对盈歌的男子,盈歌一眼看去,就觉十分眼熟。
这时那人微微侧了侧脸儿,虽然只有小半边脸儿,盈歌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杨沅。
哎呀,他可真行!
盈歌把一枚蜜饯丢进嘴里,狠狠咬了一口。
居然找来十个俏姑娘陪他演戏,这花的可都是我的钱呐!
这个小贼!
李公公讲起钱塘潮的历史和弄潮的一些趣事,手舞足蹈,摇头晃脑,严重干扰了完颜屈行看美人的视线。
完颜屈行恨不得一巴掌把他的脑袋瓜子扇下去,当着盈歌的面却又不好表现出来。
伊人在提水沏水,
伊人在举杯闻香,
伊人用的竟然是一盏水晶杯,杯中茶水如翡翠一般晶莹剔透。
啊!伊人轻呷香茗了,她眼帘微阖的陶醉模样…
完颜屈行仿佛回到了情窦初开的少年时期,贪婪地吸摄着绿茶妹妹的每一个优美画面。
这个春水一般柔软的江南女子,她姓什么,她叫什么,她家住哪里啊!
哦!我那驿动的心啊…
四位书生到了望海楼下,举首眺望这座雄伟建筑,不禁啧啧赞叹。
陆游是曾经游历过此处的,向众人说起此楼原本高有九层,更令其他三人心向往之。
阿萏和惜幽迎到楼下,见这四人形容装扮与杨沅所说的客人相仿,便落落大方地向他们福了一礼,问道:“四位公子,可有一位叫做陆游的。”
陆游讶然还礼道:“在下便是陆游,两位小娘子是…”
阿萏欢喜道:“果然是杨公子的朋友到了,杨公子已在楼上恭候多时了,几位公子请随奴婢来。”
“如此,有劳姑娘头前带路。”
两位姑娘转身行去,一个书生便拐了拐陆游,小声问道:“务观兄,你不是说伱那位朋友是个送索唤的闲汉么?怎么还能派出两个貌美的侍女迎候,闲汉现在都有这么大的排场了吗?”
陆游一脸疑惑地道:“我也不甚明白。不过,那时相识,谈吐之间,我倒觉得这位小兄弟颇为不凡,未必便是池中之物。”
另一个书生笑道:“再如何并非池中之物,也不能短短这么几天就飞黄腾达了吧?”
先前一位书生便反驳道:“有何不能?你我若此番大考得中,东华门外唱了名,可不就是一夜跃龙门?”
年纪最长的那位书生本来笑看三人说话,并未言语。
如今见他们抬起杠来,前边两位小娘子已经站下等候,便笑道:“好啦,我们上去一看不就清楚了,何必在此斗嘴。”
几人便不再议论,加快了脚步。
阿萏和惜幽将四位书生引到赵璩所在的观景楼阁内,杨沅忙起身拱手。
“陆兄,小弟正巧有位刚结识的朋友在此,所以未曾楼下相迎,失礼,失礼了。”
赵璩只是大剌剌地坐在那儿,向四人启齿一笑。
好在这四位都不是愚腐的冬烘先生,对此并不介意,反觉相处轻松了许多。
陆游豪爽地笑道:“你我兄弟相交,何必拘泥于这些繁琐的礼数。
“来来来,我给两位介绍一下,这三位都是要和我同科大考的朋友,意气相投的好兄弟。”
陆游拉过四人当中年纪最长者,此人姿貌雄伟,身材昂藏,看年纪已经有四旬上下了。
陆游笑道:“这位,乃是隆州虞彬甫。”
杨沅听了毫无反应,根本不知此人是谁,只是拱手施礼:“彬甫兄好,小弟杨沅,尚未取字,彬甫兄唤我一声二郎就好了。”
那四旬男子也向杨沅拱手笑道:“隆州虞允文,见过杨沅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