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沅走出礼部大门的时候,一些已经报名成功的举子也正三三两两地往外走。
看见那合眼缘的,便有举子主动上前攀谈,商量一起寻个客栈租房备考。
住客栈是他们的最优选择,因为那里举子多,门路广,不仅有舒适的备考环境,还可以及时听到一些大儒的动态。
而那家境贫寒的,则大多是默默地一个人去城郊民居寻租,亦或是去某一处寺院捐些香油钱,租住一间禅房。
杨沅已经做官了,而且杀过人,不想与人亲近时,无需刻意作态,就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场。
那些学子纵然有心攀交,感觉到他的气场也就打消了念头。
杨沅赶到枢密院,门房老秦呲着大黄牙笑道:“哎哟,杨承旨回来了,身子可大好了?”
“一点小伤,已经好了。”
杨沅一甩手,袖中便飞出一只盒子。
老秦连忙伸手接过,定睛一看,却是打着最新包装的龙井炒茶。
他曾看见林一飞林编修提着这样两盒茶叶从大门进去过。”哎哟,谢谢杨承旨,谢谢杨承旨。”
杨沅摆了摆手,便走了进去。
照理说,杨沅该先去八绂堂找机速房都承旨郑远东销假。
不过已经一个多月不知“蝉字房”的情形了,杨沅便先回了趟“蝉字房”,想先见见大家。
杨沅进了大签押房,就见室内空空,偌大一個签押房里一个人都没有。
杨沅眉头一皱,难不成是薛副承旨管理不力?
我不在,这“蝉字房”的人就都“放羊”了?
没道理啊,薛冰欣在“鱼字房”做了好几年的押衙官,我这“蝉字房”的人又都是后调来的,不会有人向她起刺挑衅吧?
杨沅满脸疑惑地穿过大签押房,后边就是天井了。
四下里有滴水游廊,左边那幢房子,就是副承旨薛冰欣的签押房。
杨沅一进后院天井,就见樊举人、王大少、文天等一众属官胥吏都站在薛冰欣的签押房外面,有人贴着窗户,有人扒着门缝,鬼鬼祟祟的。
“呃…咳!”
杨沅轻咳了一声,文天扭头一看,不禁吓了一跳,赶紧拐了拐旁边的王大少。
王大少贴在窗户上正听得聚精会神,被他一戳,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文天急了,用力一扯他的衣襟,王大少恼怒地扭过脸儿来,一眼看见杨沅,也是吓了一跳。
在杨沅威严的目光之下,他们连话都不敢说,灰溜溜地就从游廊绕过来,溜着边儿钻进了大签押房。
杨沅走到签押房门口,忽然猛一抬头,瞪向檐上。
就见骆听夏跟个蜘蛛人似的,倒挂在檐斗里,紧紧贴合着。
若不抬头,一般人就是从廊下走过,都不会发现他的存在。
一见杨沅抬头看他,骆听夏像个被人当场抓包的孩子,急忙手脚并用,贴着檐顶飞快地爬走了。
杨沅又好气又好笑,这都是些什么人呐!
不过,薛副承旨在屋里干嘛呢?为什么他们会围在外面?
杨沅困惑地想了想,左右看看,不见有人,于是他也把耳朵贴到了门缝上。
就听房中传出薛冰欣的声音:“张院长,大家都是同僚,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不要逼我说出更难听的话来,你快出去!”
就听一个男人的声音笑道:“薛副承旨,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呢?
实不相瞒,张某自从三年前第一次看到你入值枢密院,就已喜欢了你。
只不过,薛副承旨是内廷的人,张某虽然心仪于你,却不敢越雷池一步啊。
亏得我前几日无意中知道,薛副承旨你竟然已经销了宫籍。
呵呵呵,想必是内尚书折夫人给你帮的忙吧?
我知道折夫人一向器重伱和冷副承旨。
薛副承旨,既然你已经不是内廷的人了,这枢密院的官怕是也要做到头了,到时候你又何去何从呢?”
薛冰欣冷冷地道:“这关你什么事?”
张宓道:“薛姑娘,我张宓是真心喜欢你,想要娶你为妻。
想必你也知道,我那妻子久病在床,已经被我送回老家歇养去了。
只是看她那光景,也熬不过这一年半载了。
只要你点头,张某保证来日必定娶你为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