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木向暹罗商人坤泰定购了一批珍贵木料。
暹罗商人坤泰用三佛齐国的海运船去东瀛交货,途中发生海难,货没了,船主也死了。
若是他不能及时交货,铃木将会错过家庙建成的时间。铃木太郎就会受到领主惩罚。
因此,铃木要求坤泰必须在交货期限内重新交付货物。
可坤泰是个刚起家的商人,这次损失让他元气大伤。
而他遭受海难一身负债的消息传开后,他又借不到钱,根本无力再购买一批木料。
坤泰正向三佛齐国那位船主的家族追责,希望能从货运方获得赔偿,再赔付铃木。
可问题是,铃木等不了,期限一过,他就人头不保。
坤泰也同样拖不起,如果铃木完蛋了,即便他能从船主家族追回损失,也逃不过铃木家族对他的巨额追偿。
更何况,船主方现在也有一屁股的官司在打,根本拿不出钱来赔偿他。
两人因此就打起了官司。
可是双方都担心在对方国家打官司,自己会吃亏,恰好海难发生时,又是在大宋海域。
所以双方不约而同,选择向宗主国大宋告状,请求大宋给他们主持公道。
大宋“市船务”作为舶司系统的最高机构,本该负责审断这类案件。
可大宋“市船务”现在正麻烦缠身,由于市舶判官李麟私通金国的事,整个“市船务”包括下辖的各处市舶司,目前都在接受朝廷的调查。
这个时候,哪个官员还有心思去给暹罗商人和东瀛商人主持公道?
所以案子就被无限期地拖了下来。
问题的关键就在于,原告被告都拖不起。
这个案子真是绝了,原告、被告、主审官,每一方都有自己的危机和麻烦。
而每一方背后,又都有一个比他们更加强大的猎食者,正对它虎视眈眈。
这件案子若单独拎出来,把涉案各方的博弈、涉案各方背后各方的图谋,各方之间的恩怨情仇、各方内部在危急关头的家族动荡写一写,都能写出一部至少五百万字的宏篇巨著了。
杨沅忍住笑看了看鹿溪,这丫头,真行。
丹娘看着挺聪明的一个姑娘,没想到也是个凤雏。
这么一团横跨四国,乱麻套乱麻的案子,她们俩居然也敢接。
鹿溪被杨沅看的有点发毛,不禁心虚地问道:“二哥,我…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呀?”
杨沅道:“没有啊,我不是说了么,就算事儿办不成,咱们也有定金拿呀。”
“可是,事情办不成,不会影响‘有求司’的声誉吗?”
她低下头,有点委屈地道:“人家…人家只是想陪在二哥身边,不只是一个围着灶台打转的厨娘…”
杨沅无奈地笑了,宠溺地摸了摸她的脑袋,这小丫头…
杨沅本想把这个案子分析一遍,再引导鹿溪开动脑筋去想办法的。
没有人天生就有解决问题的能力。
他刚入行时的许多作为,如今回想起来,都有不少让他脸红的幼稚举动,而当时他却在为此自鸣得意。
他又哪能苛求一个正值碧玉年华的少女呢。
虽说在这个年代,很多十三四岁的姑娘这时都要当妈了,但在杨沅眼里,他的鹿溪,依旧是一个应该犯错的年纪。
算了,还是等有了更简单些的案子,再交给她去练手吧。
杨沅想了想,便道:“这件案子,铃木和坤泰都有不得已的苦衷,也都有必须马上为他们解决的麻烦。”
“实际上这么混乱的案子,就算市船务的官员现在有心思理会,也很难审得清楚公正的。”
“不过,我们‘有求司’是干嘛的?我们是替客人解决危机的,而不是替他主持公道或者做为判官给他们断案的。”
“因此,我们只要能够解决他们面临的危机,把悬在他们头顶上的那口刀摘下去,就算大功告成了。”
鹿溪眼珠转了转,脸上渐渐露出欢喜的神彩。
她兴奋地扑到杨沅怀里,欢喜不禁地道:“好哥哥,你是不是有办法了?是不是?”
杨沅刚吃了酒,正是微生醺意,周身舒泰的时候。
这时一个香香软软、宜喜宜嗔的少女扑进怀里冲他撒娇弄痴,这叫人怎生忍得?
鹿溪忽然察觉异样,顿时脸儿一红。
她现在可不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了。
之前冯大嫂把“压箱底”和“嫁妆画”给她看了,对她逐一解说过的。
再后来,她又认识了丹娘这个损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