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民族主义启蒙时期
沈有容气愤道：“倭寇掳掠闽海百姓，你等难道不知，为虎作伥，不怕天公报应吗？”
远处陈海主朗声大笑，自然而然回答：“如今我已是大员移民，不是福建之人，他福建人性命与我何干？”
沈有容大怒，这时他手下士兵已经装好一轮子药，沈有容抽剑指向那陈海主与倭寇方向道：“放枪！”
营中火枪兵一片排枪打去，登时打的那高台上的人抱头鼠窜，只不过官兵带到岸上的火药数量并不多，黑夜之中装填困难，打了几轮之后，后续的枪声越来越稀疏。
沈有容眼中冒火，知道被包围时间越久越危险，命令道：“结阵，往上冲！”
移民虽然经过一定军事训练，但哪里是官军的对手，哪怕最开始被鼓动的集结起来，但很快也被官军给打散，官军一路追杀，最终将来到移民点中挑拨的倭寇和陈海主的手下全部打死，陈海主也在逃跑过程中被击毙，山林中散落一地的尸体。
等到天明，原本有三百多人的移民定居村落中活下来的移民只剩七十多，官军也损失八十多人。
王文龙郑重的点点头。
事情完全掩盖不住，败绩传出，福建哗然，特别是移民到了大员后居然投靠倭寇做汉奸攻击明军，这在百姓普遍对倭寇恨之入骨的福建简直不可想象。
大航海时代以来，随着世界各地区交流的越来越频繁，文明不是越来越融合，而是大家越来越发现自己与别人的不同，在激烈的斗争之中，各个民族各个文明都开始抱团取暖了。
因为他知道原本历史之中沈有容打破安平港的倭寇寨子，烧沉六艘敌船，解救三百多被倭寇掳掠而去的男女，将日本人势力彻底赶出台湾，沈有容受到的奖赏却只有白银几十两，朝中上下都不以为这是什么大事。
这一次事件对王文龙的心理产生了极大震撼，倒不是因为此次事件和历史不相吻合，而是在这事件之中表现出来的明朝人的思想。
福清，李锦将一份厚厚的资料放到了潘秀面前。
只剩三艘海船，沈有容已经不可能进攻倭寇的港口，因为倭寇可以轻而易举的驾着小船逃跑。
移民大员的势力许多都靠着台湾岛的地理优势做着走私贸易，但是并不是所有人都反对福建官府，一些小的走私商势力如那作乱的陈海主的确是依靠着倭寇过活，甚至为了阻止明军赶走倭寇铤而走险，但是大的移民势力却不会对抗大明官军的到来。
徐学聚和沈有容为了在万历三十年一举击溃倭寇，已经准备了一整年时间，前期的几场仗打的都极其漂亮，最后一步渡海远征却大败亏输，消耗的资源远不是十几艘船这样的数字可以描述的，再想组织这样一场仗非常困难。
最先进入大航海时代的地方，也是最先出现民族国家的地方。
这两年，随着大员移民的人数增加，疟疾还是流行起来，缺医少药的情况下，台湾岛上的很多新移民都习惯性的在田地旁种上烟草，以为抽烟可以避免得疟疾，其实效果并不明显，更多还是用以消解离家开荒的忧愁空虚。
王文龙还没回答，徐学聚又苦恼说道：“当初也是我鲁莽了，虽然得了建阳的建议，但未严令沈士弘执行，方有此祸。”
王文龙点点头，把稿纸上《想象的共同体》这個后世书名给划掉，改了一个明代人更能理解的名字——《民族与国家》。
福建各报纸纷纷报道此事，福建言官也全体动作，弹劾徐学聚指挥不当、沈有容冒进贪功。
……
可如今的时间线，沈有容这一仗打败了，一瞬间便被朝中上下以为是天大耻辱。
最为尴尬的是主导移民大员的三一教和大海主们。
王文龙回到馆驿，铺开稿纸。
王文龙对此时福建对沈有容的批评只觉得讽刺。
据沈有容战报中记载，被偷营那天夜里，其实是有四艘船及时驶离港口的，只不过其中一艘在黑夜之中摸不清水道触礁搁浅，移民点中的小舢舨追上此船，移民不敢跳帮作战，于是先放火烧船，然后将跳水的官兵全部杀死，一个活口都不留，所用手段极其残忍。
“速度要快？”徐学聚反问一句，疑惑之前王文龙还说不要轻敌冒进，现在又如此催促。
徐学聚心痛啊，一战损失了两百多士卒，十几艘船，听起来并不算太恐怖的数字，但是他知道这次渡海远征前后的花费却极其巨大。
王文龙突然意识到对于此时的大明来说，无论是面对大航海时代，还是面对满清入关，如果能及早唤起一批人的中华民族认同感，能改变的东西将是无穷的。
这次沈有容剿灭倭寇不利已经给徐学聚带来许多负面影响，他能下定决心再次出海，也需要挺大胆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