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阁老问策
孙承宗也是连连点头,“之前看王建阳的《天演论》《葡史》两书便为王生之文字击节赞叹,此文之雄辩滔滔更胜前书了。”
不管朝中对王文龙的文章议论如何,但是在孙承宗看来王文龙的文章的确是写得好。
在孙承宗看来,这篇文章写的好处不是在于辞藻上多么华丽、引用了多少典故,而是王文龙的思维足够严谨,不会犯李三才那种胡乱攀扯的毛病。
而王文龙写这篇文章之时自己也是动了感情,有那么厚重的历史放在文字之中,哪怕他再是落笔朴实,言语之中未免也都带上了磅礴之气。
书斋之中读书读到头脑昏沉的文人,或许觉得李三才的奏折才是写的好,字字珠玑,声泪俱下,但是对于孙承宗和房守士这种实际做过事情的人来说王文龙的文章胜过李三才花团锦簇的文字多少倍。
一下就让孙承宗想起了当时读《葡萄牙国史》的惊艳感觉
这也就是因为《国富论》这种书籍远远没有《葡萄牙国史》引人注目所以流传速度不快,到现在出了江浙地区大多数地方的读书人都还没听过王文龙的这一本著作,否则若是孙承宗此时读过《国富论》只怕对于王文龙的文字更加会印象深刻。
……
此时在京城之中早已经是讨论的无比激烈。
众人讨论的矛盾聚焦在两点:该不该对海商增加税收?如果把收税额度转向海外商贸和发行船引皇帝是不是就要撤回太监了?
就像万历皇帝对众臣表示如果他们再吵闹那么立太子的事情就再晚一年一样,他实在太熟悉这群文官们的心态,说的话模棱两可,既没有许诺什么,却又把文官们期待的政策放在天边,像是蹦一蹦就触手可及,以此吊着他们。
这是次皇帝第一次对于税收政策松口,官员们害怕万历皇帝又缩了回去,既不敢反对,但也不愿支持。
本来要减税,结果你还加税,以东林党和浙党为代表的江南官员大部分都不表支持。
这是很明显分化江南士大夫阶级的问题。
小商人对此支持,可是有能力做海贸的大士商则知道这些论题一旦通过就会给自己身上套上重重枷锁,以后做海贸非但要面临高额的税收还要付出船引等等成本。
而且向全民发卖船引——得到船引的小商人说不定也会聚集在一起合股出海,定然加剧海贸竞争。
大商人和小商人之间的矛盾在朝堂之上也就显露出来。
江南官员们觉得皇帝实在是损透了,你直接把税收给减免了不好吗?干嘛把这个烫手山芋又转嫁到海贸之上?偏偏说的还有点道理,这就更麻烦。
好在这篇文稿是常州诸生发出来的,那地方天然就带着政治正确,顾宪成、高攀龙的名字都在聚奏名单之下呢,攻击王文龙的言论倒是没有多少。
而小商人也不是没有后台的——一些地方官员甚至觉得这文告之中的办法不错。
他们表示让皇帝去收海商的税吧,能把地方上的矿监税吏和重重钞关撤走就是善莫大焉。
后续的讨论也基本上在这个框架里打转,吵来吵去没有结果,倒是让王文龙的名字被许多人知道。
正如当年徐渭替胡宗宪写《进白鹿表》被嘉靖皇帝称赞之后瞬间天下扬名一样。
读书人的文字被皇家赞叹绝对是一等一的扬名办法,伴随着天下议论,王文龙的名字像长了翅膀一样转瞬间飞遍九州,想不被人注意都不可得了。
……
徐学聚走进《旬报》编辑部的时候王文龙正端着饭碗边扒饭边看报纸。
新一期的《旬报》即将发行,王文龙和众编辑全都待在编辑部里加班——《旬报》已经成为这时代少有的需要定期加班的单位。
“藩台大人请进,用过饭了吗?”
“还没用,就在这里搭伙吧。”徐学聚走进屋中,递过一封文书,王文龙瞅了一眼就知道又是八百里加急。
“徐学聚道:这是沈阁老来的信,询问建阳该如何应对此时局势?”
这就是王文龙名气陡然攀升带来的结果了,他的文告在朝中引起议论纷纷,争论实在太大,各个官员处理与他相关的意见时都需要再三斟酌。
沈一贯和徐学聚都是浙江兰溪人,沈一贯干脆利用私人关系,直接把问题问道王文龙这里,也是对王文龙尊重的意思。
王文龙连忙放下碗,擦了擦手接过。
“大人稍坐。”上次沈一贯的信好歹是给徐学聚和王文龙写的,而此时这封信经由徐学聚之手直接写给王文龙。
沈阁老来的信啊,王文龙也必须重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