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辈有沈璟的徒弟吕天成,建阳王文龙,刻书家凌蒙初,评论家沈德符,还有叶昼则、冯梦龙、袁无涯、陈继儒、徐树丕、席浪仙等年轻人。
在临川的汤显祖、在南京当官不能来的谢肇淛、焦竑、在河南写曲子的王骥德也全部有诗文送来应和。
沈璟喝的醉醺醺找到王文龙,给王文龙使个眼色。
王文龙笑着问道:“先生何事?”
沈璟指指他笑着说:“我家宜修这半年来多曾询问你的消息,问你写作之事、风评如何等等。”
王文龙点头,小心问道:“她可露出口风?”
老先生摇摇头:“我也曾询问,但她复甚为简短,只是每次询问她又多问了些伱的问题,多半是女孩害羞之故。”
沈璟这几个月一直在为王文龙塑造风流名士的形象,却没想到把方向越引越歪,他在沈宜修脑海中塑造出来的王文龙形象和真实的王文龙相差万里。
小姑娘几乎把王文龙误解成一个绣花枕头,而且形象还被沈璟这老头的形容越绣越花。
这老头儿实在不适合做传话人,以后若是让沈宜修见到真实的王文龙,别说王文龙其实人才不错,只怕当沈宜修发现王文龙是个正常人都会大为吃惊。
而沈璟还在沾沾自喜,觉得自己的工作按部就班做得相当成功。
其实沈宜修询问王文龙背景,然后扯开话题的方法,和王文龙前世敷衍那些给他介绍女朋友的长辈,所用办法一模一样。
但王文龙和沈璟说婚约之事时还没有出魏天爵的事情,现在他却是想到如果自己跟沈家定下婚约回去怎么和李国仙交代?
王文龙心中有鬼也没有多想,连忙转了话题问沈璟:“怎么澹园先生没有来参加今日文会?我还想拜见他呢。”
“他身子不爽,是以今天没来。”沈璟解释说道。
王文龙点点头。
澹园是焦竑的字,焦竑也是三吴大家,吴山社元老,而且人就在南京,今天本来应该到场的。
王文龙心中明白焦竑没来也多半不是因为什么身子不爽,而是心灰意懒不想出门。
焦竑在历史上的身份是个大藏书家,但其实他十几年前就中状元,之后从翰林院编修当到皇长子侍读,身份无比显赫,其实是在党争之中落了下风才被丢到南京。
朝鲜之战时阁老沈一贯和张位一起帮助隐瞒辽东巡抚杨镐丧师酿乱的内情,欺骗朝廷,而当时援朝军事赞画丁应泰和焦竑等人就是和杨镐对抗的。
丁应泰主动揭发杨镐罪行,焦竑等人响应。
却没想到丁应泰根本没有搬动沈一贯等人,现在沈一贯还是阁老,而焦竑等人则被报复,焦竑从皇长子朱常洛身边的侍读被丢到南京做司业。
甚至后世有些学者认为后来李贽之死也与朝堂之中针对焦竑的斗争不无关系。
李贽是焦竑好友,弄死李贽本身并没有多大意义,目的可能很大程度是为了震慑焦竑。
此时的焦竑虽然和三吴文人交好,但是常年称病不出南京,显然已经伸出隐逸之心,等几年之后好友李贽再被杀鸡儆猴般的弄死,焦竑将彻底对于官场心灰意冷,从此窝在南京专心藏书读史。
这年代三吴经济繁荣,但是在政治上却不是真正中心,往往成为朝堂斗争失败者或是隐逸者的蜗居之处。
沈一贯能够保证自己在内阁的位置靠的是三吴浙党,焦竑斗争失败之后跑到南京藏书,东林大佬们也窝在南直隶讲学,一众在京城搞风搞雨的人物,但其背后智囊的居住之地、斗败下野隐居之地却往往聚集在南方的三吴。
身处这个时代,和这些人物相交往,王文龙有一种进入历史书的感觉。
话不多说,此时王文龙正就坐在一桌史家席间。
焦竑没来,但焦竑的好友管志道却到了,他是隆庆年间进士,如今已经辞官归隐快十年,在家闲云野鹤的研究经史。
此时管志道正在念董其昌寄回来的信,读了两句颇为惊讶:“那河南漳德府城真挖出甲骨,建阳此功不小!”
王文龙忙谦虚说道:“还是依靠玄宰公出力,我不过是起了个头而已。”
抱歉,来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