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走吧。”汪文言也懒得理会郑养性,一群人走出了茶楼,王文龙才问道:“这郑养性不会再来找麻烦吧?”
“难说,这样人物狗皮膏药也似,也不知他哪根筋搭的不对,这一下说不定便被他恨上。我是无碍,但建阳以及你泰山等福建海商说不定会被他针对,还是办完事情早点离开的好。”
王文龙和李旦都是无奈,这妥妥天降横灾。
京城城北,李园。
一大清早李文松就见到了上门的王文龙。
他笑着问道:“建阳何事早早前来?”
他家花园在如今的京城郊区,要如此早到,王文龙必须是京城城门一开就往外赶。
王文龙将自己和郑养性昨日的事情说了一遍,李文松闻言不禁皱眉。
“这郑养性也太过于纨绔了。”
虽然同样是皇亲国戚,但李家完全有看不起郑家的权利,郑贵妃再受宠,也不过是万历皇帝的一个妃子,李太后可是万历他妈。
而且李太后对于李家的关注,绝对不比郑贵妃照顾自己娘家要少。
她笃信佛教,万历皇帝孝敬给李太后的钱,大部分都被她捐成了敕建的皇家寺庙,而在这些大包大揽的寺庙工程之中,李家人全都赚的盆满钵满。
而且李太后非常护短,比如李太后有一个宠幸的女医师彭金花,多次为她治疗眼疾,这种女医生都是长居在后宫之内的,有一次李太后眼疾复发让彭金花入宫伺候,当时彭金花已经怀孕,皇宫的规矩,为了防止女性把外人之子谎称为皇帝所生之子,怀孕的女人绝不可入宫。彭金花却为了入宫的机会将情况隐瞒。
在宫中期间,彭金花产下一名男婴,她当晚就将男婴溺毙,埋尸御花园。后来此事被宫人告知皇帝,彭金花本来必死无疑,然而李太后却因为喜欢彭金花,只是让她受了鞭刑三十逐出皇宫便罢。
可见这老太太自称菩萨心肠,其实护起短来根本不分青红皂白,若是自己娘家有事,李太后是真会出力。
可即使这样,李家人也没有如同郑养性一样嚣张跋扈。
李文松一听到王文龙的叙述,自然就对郑养性不满。
“我与郑国恩有些交情,此事我帮你去说和,叫那郑养性日后不再找你等的麻烦就是。”
王文龙连忙拱手笑道:“多谢李道长。”
郑养性觉得王文龙容易欺负,那是不知道王文龙的真实实力,他可是万历皇帝亲眼有加的人物,无论是汪文言还是李文松都得给王文龙几分面子。
中午王文龙午休之后便换上一件儒衫。前往京城中的汀州会馆,参加福建商人以夏威夷使团的名义办的宴请。
万历十五年,以尚书裴应章为首的汀州籍人士从施以仁的手中购得房产,建立福建汀州会馆北馆。
这些年随着福建开海,福建的经济条件越来越好,到京城活动的福建人渐渐增多,汀州会馆已成为福建由此在京城的联络聚集之地。
这年头的地方会馆属于公益设施,封建时代都是宗族地方互相帮助,可不像后世流动人口那么多,出门在外如果没有熟人帮助,日子会过的十分艰难,同乡之间互相拉扯是应有之义。
无论是上京赶考无钱住店的学生,还是到京城办货的福建海主,哪怕穷到口袋里一文钱都没有,只要能说一口八闽方言,来到汀洲会馆总能讨到一块床板栖身、一碗芋头汤饱腹。
汀州会馆分南北馆,南馆面对穷人提供衣食、住宿,还包括了一个给客死他乡的福建人停灵的小义庄,北馆则用来招待与福建有关的达官显贵联络之用。
王文龙带着人走进北馆大门。
“请这位老爷站下,今日乃是私人宴请。”进入北馆之人多半身着官服,会馆的门子见王文龙一身儒装还以为他是哪个人的幕僚,忙将他拦住询问。
王文龙笑道:“你们倒是看管的紧,平日里碰见别人也这样盘查吗?”
北馆的一个管事往此间看了一眼,连忙上前,满脸尴尬道:“建阳先生,他是新来的伙计,不认得尊面。”他转头又骂那门子说:“眼睛放亮一些,这乃是咱们八闽有名的王建阳,你怎么敢拦先生?快把先生请进去。”
那门子听的啧舌,连忙告罪。
王文龙每年光是给汀州会馆就要捐上百两银子,可是会馆的大恩主。
王文龙都笑道:“做事谨慎一些不是问题,只是日后要注意语气,没必要平白得罪人。”
管事的连忙请王文龙进去。
王文龙带着大铁椎等人步入会馆中,不一会儿,郑养性也带着随从来了。
“这位少爷可有请帖?”那门子问。
郑养性冷笑道:“睁大眼睛看看,在京城,老子这张脸就是请帖!”
那管事的跑出来一看,瞬间认出郑养性这个魔王,连忙赔笑上前:“世子,新来的门子不晓事情,言语冒犯了。”
“老子请帖忘带了,现在也懒得回去取,你让我进去。”郑养性找茬一般说。
管事的知道郑养性根本没有请帖,就是想找茬混进今日聚会,为难说道:“今日乃是私人的宴请,若无请帖,只怕……”
郑养性笑道:“那你现给我写一个帖子不就成了?”
莞式的苦笑说:“大少爷,您这不是让我难办吗?”
“你难办和我有什么关系?”郑养性径直往内闯,看着围上来的会馆中人道:“我倒要看谁敢拦我?”
那管事的犹豫一会儿,拿他无可奈何,只得连忙派人去汇报李旦等人。
接着他又给门子使了个眼色,一群门子直接把郑养性的随从给拦了下来,郑养性嚣张跋扈也就罢了,他手下的这群混混还没有这个脸面在汀洲会馆门前炸刺。
汀州会馆的花园之内已经聚集了不少人,门楼前一个大红告示:夏威夷使节团福建同乡之会。
这几年福建的学风颇好,含有不少在鲸中出类拔萃的人物,一大群受邀的名士、官员早就已经到场等候。
李旦和李国助在一群京官面前也没有海主的锋铓,而是乐颠颠的到处跟人打招呼,拉拢关系,扩充人脉。
王文龙坐在上座一席,与往来的同乡拱手招呼,若是在其他场合的宴饮之中,以他的官位可能会被安排到二座去,可是这里都是福建同乡,王文龙在福建名声太好,大家对于他坐在上座毫无意见。
钱龙锡缓缓走来,微笑拱手:“建阳先生算天之事令人印象深刻,恭喜建阳得复官职。”
“当不得机山先生夸奖。”王文龙拱手笑曰。
“可不仅仅是天文历算,历法之改这乃是国朝的大改革呀,”钱龙锡笑道:“我知道修历能成,高兴的一夜没睡,连赋了三首长诗,此事我必须当面向建阳道贺。”
(本章完)